殤臉色一變,四周黑風乍起,曼珠沙華在狂風中不斷搖曳,仿佛潛伏在陰影裏張牙舞爪的鬼怪。
陸婉姝下意識往後退,可雙腿卻被像樹根一樣的東西死死纏住。“這是什麼?!”陸婉姝下意識驚叫出聲。她越掙紮,這樹根便纏得越緊。
“這些可都是我的血脈呢!”殤似乎十分滿意陸婉姝現在驚恐到極點的表現,不由地低笑起來。殤抬起塗滿烏紅色蔻丹的手指掩住唇角,眼中全是得逞的快意。
……她的血脈……居然是幹枯的樹根……那麼她是……陸婉姝驚恐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笑得花枝亂顫的殤。
“知道我是什麼了嗎?”殤一步步朝陸婉姝走去,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是曼珠沙華……”陸婉姝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掌心被地上的碎石割破,鮮血順著傷痕的破口泛濫開來。
陸婉姝的血滴到那根係上便發出了一股青煙,如同被燒著了一般。
殤驚恐地撤回樹根,一雙媚眼滿是惡毒與不甘。殤低下頭,看著自己被灼傷的雙手,一頭墨發在空中憤怒地擊打。
“你到底是什麼人?”殤惡狠狠地盯著陸婉姝,妖媚的臉變得異常恐怖。“說,你是不是那個人派來的?”
陸婉姝坐在地上,麻木地看著瘋狂的殤。原來恐懼到極點時,便會感受不到恐懼的存在。
“琰華啊琰華,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嗎?”殤蔑視著陸婉姝,卻對她有幾分忌憚。“你知道琰華有多無情嗎?”
提及到琰華,殤的眼中出現了掩藏不住的傷痛。“他為了一個觸犯天條,大逆不道,與妖苟且的謫仙,把我囚禁在這曼珠沙華之中。我現在不人不鬼也是他琰華一手造成的。虧我那麼愛他!”
聽完殤的話,陸婉姝雖動了些惻隱之心,但這些同情並不能左右她的理智。她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要她命的厲鬼。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去害人性命。”陸婉姝從地上站起來,她直視著殤,內心出奇地平靜。
殤看見陸婉姝平靜的神色,眼中出現一瞬間的恍惚。隨即,她眼中的恨意不斷加深,怨毒地看著陸婉姝,咬牙切齒道:“你懂什麼?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像你,像琰華這樣自以為是,自命不凡的人!”
“你能體會被這種囚禁在曼珠沙華裏的痛苦與寂寞嗎?”殤微微紅了眼。
陸婉姝一時語塞,剛剛想開口卻被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打斷。
“殤,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嗎?”一女子從天而降,手中握著一桃木杖,“冥王讓你在此反思,如此看來冥王的苦心算是白費了。”
“孟婆,你來幹什麼?”殤往後退了幾步。
這居然是孟婆?孟婆背對著陸婉姝,背影風姿綽約,和陸婉姝意識裏的孟婆差距甚大。
“陸婉姝已死,當然歸我幽冥管轄,我自是來接她去投胎的。”孟婆將桃木杖重重一擲,語氣冰冷地如同寒冬臘月。“如果再做阻擾,我孟婆斷然不會放過你。”
殤似乎十分懼怕孟婆,妖媚的眼中滿是不甘,卻也隻得屈服。她看著陸婉姝,突然勾起一個妖豔的笑容,如詛咒一般道:“琰華他總有一天也會像我一般痛不欲生,我會在這裏等著那一天的到來。”說完,殤便話成一股黑氣消失不見了。
孟婆緩緩轉過身來,銀色的瞳孔攝人心魄。隻是在她的半邊臉上覆蓋著一個黑色雕花的麵具。孟婆居然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女子。
“跟我走。”孟婆並沒有多言,隻見她揮了揮手中的桃木杖,所有的曼珠沙華瞬間消失,而眼前卻出現了一條寬敞的青石板大道。
街道上林立著各式古樓,燈火搖曳,旌旗飄揚,異常熱鬧。偌大的街道上,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
“這裏真熱鬧!”陸婉姝不由地讚歎。
孟婆走在陸婉姝前麵,回道:“幽冥與人間並無差別。”依然是那冰冷平靜的聲線,但陸婉姝聽起來卻是異常地安心。多虧了她,陸婉姝才能逃離殤的魔爪。
陸婉姝側頭,卻見一八角高樓,陣陣歡愉的笙歌從樓裏傳出。那高樓正中的軒窗突然被打開,一張男人的臉驀地出現在她的麵前。
他那仿若穿越千年的眼神,一下子就望進了陸婉姝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