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掃過站在最遠處的含笑,含笑衝他豎起了大拇指,他仿佛沒看見一般又移開了視線。
“林公子,來這邊。”
陌生的聲音,如果不是那人正笑眯眯地瞧著她,含笑幾乎沒反應過來他是在叫她。
較之操練場上的將士,這人眉眼溫和,身上有著含笑所熟悉的淡淡藥草香味,軍中沒有其他大夫,想來,就是趙越趙大夫無疑了。
“你是趙大夫?真想不到原來你這麼年輕。”
她有心想跟趙越攀談幾句,目光卻總是飄到遠處,大俠挺拔英氣的身姿上。距離很遠,她沒聽清楚大俠在說些什麼,隻是那熟悉的聲線又多了幾分粗獷和豪氣。這樣的人,確是應該屬於西北的,這裏有無遮無擋的狂風,有最烈的美酒,最蒼涼悲壯的調子。
京城過於華麗奢靡,連房簷都是鉤心鬥角,浸淫其中很容易就會失其本心,生長出鬼鬼祟祟的氣質。
含笑心頭漸漸熱起來。
“公子可否跟在下到藥帳裏一坐?”
趙大夫問道。
“當然,趙大夫請。”
既是來行醫的,日後跟這位趙大夫相處的時間應該會是最多的,先了解一下他總是沒錯。
也許是天氣的緣故,藥帳裏氤氳著一股不同尋常的刺鼻草藥味道。
這麼多的將士,靠趙大夫一個人能忙得過來嗎?
“趙大夫,軍中當真隻有你一個大夫嗎?”含笑看著藥杵裏尚未搗完的草藥,覺得就算將士們身體都很好,他一個人也總有忙不過來的時候,溫將軍為何不多帶幾個大夫過來。
“以後不就兩個了嗎,林公子與副將很是交好,能有此心,是將士們之福。”
趙越這話說得極為客氣,哪怕在這樣簡陋的帳中他的儀態都是端正從容的,君子如蘭,說得大抵就是這樣的人吧?也是難得軍中竟有如此溫文爾雅的人,這周身氣度......讓含笑想起了秦川。
“趙大夫有一點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不知趙大夫是哪裏人士?”
“京城人士。聽副將說公子也是京城人士,趙某離家已久,有很多事情,還想請教公子。”
原來是犯了鄉愁,含笑想到若是朝廷不讓他們回去,他們或許得在西北待上十年半載,也有可能更長的時間,少小離家老大回,那滋味......怕是不好受。
“趙大夫但說無妨,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能解一解這位離家的醫者內心的惆悵,也是功德一件。含笑正襟危坐,等待他的問題。
“京城正大街有家妓院,名為逍香樓,公子可知裏麵有一位擅於音律的琴師叫妙音?”
啊?我在內心想了無數你會問的問題結果你就問了這個?
含笑看趙越的神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隻得老老實實回答,“在下並未去過此等煙花之地,若說起逍香樓頭牌,仿佛聽說過,是一位名為妙音的女子。”
“妙音......”
趙越的目光是看著含笑,那眼神飄渺,似乎在透過她,看逍香樓裏盞盞紅色燈火,觥籌交錯。那個叫妙音的,擅長音律的女子正低頭撫琴。
琴聲空靈幽怨,如泣如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