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紅玉樓裏生活了十二年,並不是出賣身體糊口的妓女,我沒有家要我去糊口。瞎眼婆婆說我日後定是那枝頭鳳凰,我聽得連眼淚都笑了出來。我指指額頭:婆婆,我要拿這個去當鳳凰飛上枝頭麼?
我與瞎眼婆婆一同住在柴房,我和婆婆每天清洗那些紅玉樓裏的姑娘的衣裳。那些出賣自己的姑娘大概是自己過得不如意,便也不想別人過得如意。當然,這個別人是指我。她們欺負
我,我隻是瞪著眼死盯著她們。盯得她們發毛了,我也就勝利了。可能是這些姑娘們白日裏的日子太過清閑,總是要找點樂子。羞辱我似乎她們都樂此不疲。我並不覺得她們說的那些難聽
的話是什麼有用的,比如,她們會說:你這輩子注定隻能洗一輩子衣服,你連向我們一樣接客
都沒有資本。
說真心話,我並沒有覺得當個妓女有什麼好,但這話是絕對不可以說的。我雖然不怕她們
的羞辱,但我怕婆婆再用冰冷的水洗她們的衣裳。所以當牡丹把我推搡在地並用腳加以暴力時,我沒多大的抗拒。越抗拒越會引起她們內心殘暴的念頭。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的。
本以為一頓拳打腳踢過後我就可以偷溜出去買芙蓉糕給婆婆吃,事情卻沒有向我預想的方向發展。
我看到了紅畫,她真得好美,是我見過最美的活的姑娘。我見過最美的姑娘是婆婆藏在柴房包袱裏的那幅畫,那姑娘美得讓我直流口水。但再美也隻是畫中的,不是活的。所以最美的還是紅畫。
紅畫像個九天仙女般的扶起我,然後握著我髒亂的手走向她的房間。
“不想被媽媽知道扣月錢就都收斂些”美女就是美女,聲音都像會說話的鳥兒一樣。我覺得全身的骨頭都酥了。
後來我和紅畫說起我當時的想法,她笑得花枝亂顫。
日子就像沙子一樣,我和紅畫相識也有一年多了,紅畫和我不一樣,她有家要養。紅畫有個妹妹,還有老母。李大娘臥病在床,所以紅畫才會到紅玉樓來。對了,紅畫本來是叫李夢的。
紅畫膽子小,不敢偷溜出去。就我倆這堅實的友誼,偷溜出去給李大娘送藥對我來說簡直小菜一碟。就是讓我替紅畫挨上一刀,那我也一定是樂意之極。
紅畫的妹妹李湘也像紅畫一樣,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可千萬不要覺得這小家夥好相處,她和紅畫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我每次送藥她都飛速的把藥從我手中卷走,然後砰的把門關上。我總覺得這木門總有一天喂我慘死。我甚至計算過小丫頭摔門的次數,目前為止九十二次,我一直好奇這門是什麼木料做的,真結實啊。
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我不跟她一般計較。她是紅畫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妹妹做什麼姐姐都該包容的。我不禁為我自己掬一把心酸淚了。
每次送藥回來,紅畫都淚眼盈盈的瞧著我,我就覺著我就像那有著高強武功的大俠,救起這美麗的女子,然後共譜一段美好佳話。當然,這都是我自己想的。紅畫這麼美,自然是要找個好歸宿的,總不能一輩子呆在紅玉樓裏。
紅畫能接客賺錢,還能帶漂亮的珠寶。我不是不羨慕的,我偷偷找過錢媽媽。她笑得連身上的肥肉都在顫,我失敗了。意想之中,我的額頭上布滿了紅色的胎記,紅色的額頭,像條金魚一樣。我也開始討厭我的這副摸樣,我想這也是那小丫頭不待見我的原因吧。
聽說紅玉樓來了貴客,究竟有多尊貴我也不知道。紅畫的貌美在京城是眾人皆知的,我想這幾個貴客一定是衝著紅畫來的,這下好了,紅畫又能賺到好多錢給李大娘買藥了。
我偷溜到紅畫的房間,關上房門。紅畫一襲紅衫,襯得她肌膚勝雪,紅衫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發間一隻七寶珊瑚簪,映得紅畫麵若芙蓉。
我跑過去拉住紅畫:紅畫你真美。
紅畫用小拳頭輕打我,她打我跑,房間裏充滿了我們的笑聲。
我們鬧累了躺在床上,“紅畫,你穿的這麼漂亮是要見那個貴客吧。”
“嗯,錢媽媽說,我命好的話,興許被哪個爺看上了,收做小妾,就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了”
“那以後你就不用接客了,就不用再不開心了。”我轉過頭,看著紅畫小巧挺立的鼻尖。
“也許吧”
這段日子紅玉樓都在籌備著等待貴客的到來,我也越來越好奇這些貴客長成什麼樣子,大概也都是些想張員外那樣的肥頭大耳,他總是笑得一臉油膩,肥胖的手在那些姑娘們身上摸來摸去,我偷看過一次,便嘔吐起來,但轉念一想,被他摸摸又不會少塊肉,但是會有大把的銀子也不失是一件好事。我就更加堅定要接客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