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真的是入秋了,連天都變得清朗了不少。微微寒氣透過窗子襲來,凝在江舒洱的臉上,她不禁縮瑟了一下。
身體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塞進一個狹小的箱子裏,她覺得整個人都被完完全全的禁錮住,難以動彈。
胸口好像也被一塊大石頭壓住,沉重得好像透不過氣來。所以她才趁劉婆婆出去給她備藥的空隙,扶住她剛才坐過的椅子,盡管連步子都是踩得很浮,她還是一點點走到窗邊,然後坐下,看看外邊到底和她生活的那個世界有什麼不同。
卻沒有想到,天到正午了還這麼冷。
猛地一下,覺得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了,便又抑製不住,自己彎下身來,捂住胸口,壓住那升騰起來的暈沉之感。
她這樣子,讓她自己不由得想起了幾個月前,高三暑假補課時候的樣子。那天,學校的變壓器燒壞了,卻還是沒有放假。連電扇都沒法用,更不去奢談什麼空調了。但出乎意料的,大家抱怨的聲音真的很少。她也一樣,盡管人熱得簡直要虛脫了,眩暈感也是讓人快要昏厥過去,可是她還是在那裏坐著,和大家一起,在為自己的未來,奮鬥最後一次。
想著那時候,再看看現在,世事實在難料。
要不是開學之前的那個假期和繼母回老家看望爺爺奶奶,因為繼母對爺爺奶奶的不敬重,她們回車子裏的小路上起了爭執。繼母雖然平時言語刻薄,但是還未曾對她動過手腳,那天不知道怎麼了,竟狠狠一推。
她也沒有站穩,整個人向後倒去,順著小坡,直接落入旁邊的湖灘之中。
在童年的記憶裏,這湖灘雖大,但這沿邊的水域還算淺,她曾無所顧忌的在小時候在這裏釣蝦,玩水,都沒出過什麼危險。唯獨這一次,渾濁帶著濃重土味的泥水灌入還沒來得及屏氣的鼻子裏,嗆得人連嘴也不禁張開。
那些水在恍惚間仿佛變得晶瑩透徹,好像都縈繞在身邊,隨即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她拚命的掙紮,撲騰,卻始終連頭都沒有出現在水麵以上。水不停地從鼻腔和嘴裏灌入,她覺得自己的意識在慢慢的溜走,隱約間好像聽見有人在求救。她還想,若是繼母在為她呼救的話,她便原諒她。可這一切,她已經無法求證了。
她現在,在這個世界,已經沒辦法回去了。
隻記得那漩渦裏像是有無數隻手再把她往下拉,她的大腦慢慢眩暈。隻是後來似乎被人抱起,整個人才沒有那樣往下墜的感覺。那人的懷抱不算寬闊結實,但是也足夠她依靠。淡淡的桂花香正在鼻尖,甜甜膩膩的。
而她當時,卻沒有睜開眼。
醒來之後,她便也不是什麼江舒洱,而是鎖在一個小小的身體裏,成為了另外一個人。這人貌似不過十歲,但是自從被救起後,裏裏外外的人不知道圍了多少層。她那時候昏迷著,並不知情,隻有劉婆婆事後告訴她,今天哪個妃子來過。
隻是趁人不在,這跑來跑去伺候的宮女太監都衝她叫‘小蠻’,卻在這劉婆婆麵前叫她阮兒。她即便是想解釋什麼都是徒勞的。
說不出話,走不了路。他們都以為她是嚇壞了。可是也隻有她自己知道,這身體不是自己的,想指揮肯定是指揮不了的。而對於穿越這件事,她也看得穿。與其是在家裏忙著高考的最後一年,還要受繼母的氣,爸爸的不理解不信任。現在這樣吃穿不愁的樣子,也是該滿足的了。
隻是,不知道那邊怎麼樣了。
爸爸可以沒有她,因為已經有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弟弟了。那那兩個老人家怎麼辦呢?自小就是他們帶大的,他們肯定是會傷心難過的。可是又能說什麼呢?也還要繼續為了爸爸的二婚家庭繼續忍氣吞聲。從頭到尾,也隻有她爸爸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以為自己成全了全世界,卻不知道是別人在成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