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微涼的時候,我喜歡一個人靜靜地走。不為自己設置一個方向,不為自己設置一個目標,就那麼漫無目的地走,我把它看做是一次旅行,一次流浪,一次思索。
很奇怪,小時候總是覺得日子過的很慢,一天又一天在課程表上爬來爬去爬不到一個頭,現在總是覺得時間匆忙的有些殘酷,一個晃眼的功夫,光陰就那麼略過我的眉梢,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地把年少輕狂慢慢地融掉。
最怕的是照鏡子,我已經有好些日子不忍心照鏡子了。對於我這個年紀不上不下,說大叔顯得太稚嫩,說正太未免裝純的人來說,鏡子太真實,真實的讓人不忍直視。
它明明知道你年少時的模樣還沒有回到相簿裏,還牢牢地刻在你心裏,明明知道,你一眨眼的功夫,那個少年又回從日記裏麵爬出來,在你永遠難以企及的地方向你微笑。
可它仍然讓你看到了最真實的你。你刀刻般的麵容慢慢積起了白花花的肉,你微微隆起的小肚腩把你的襯衫撐得褶皺不堪,你的眼神變的空洞而無助,你要背負的和你曾經要背負的遠遠不成正比。現實把你壓的喘不過氣來。
你想逃,在那麼些個細雨斜風的日子裏,把雨傘丟掉,在暴雨狂風中疾奔,不理會紅綠燈,不理會行人,甚至不理會自己的抗議,但末了,你會回家,充個熱水澡,繼續你的生活。
是啊,我們想逃,但我們能逃到哪裏去哪?
我忽然意識到,原來不僅僅是我,我們這一代人都想逃,卻又怎麼也不能逃。
我們這一代人,抓住了80後的尾巴,搭上了90最早的一班車。這是矛盾的一代人,也是幸運的一代人。
有人說我們是被洗腦的一代,有人說我們是最幸福的一代,還有人說我們是最瘋狂的一代。
我們看起來什麼都不缺,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我一直想找個名詞來定義我們這一代,但我耗盡了我所有的腦細胞,把我所有知道的名詞裏裏外外掏了個遍,我也找不到任何一個詞兒能給我們打上鮮紅的烙印。
我釋然。即使中國語言博大精深,我也沒有辦法替自己度過的那些年代言。即使我能找到那麼個看起來很漂亮的詞兒來定義我的這些年,我也絕不可能找到一個詞兒能定義我們這一代。
我們這個歲數,比起那個充滿荷爾蒙充滿爆炸性,像個刺蝟一般的青春期,畢竟複雜了太多太多。
這是一個矛盾的個體,現實與夢想不斷地在你心頭扭打成一片;金錢與利益驅使著你走進一條又一條的長河;期望和比較讓你仿佛置身火海刀山,你的任何一個轉身,都會帶來一片片血淋淋的傷疤……
夢想,是我們這一代人一直自以為在堅持的名詞,也是被完全曲解的一個名詞。
很小的時候,就有人問我有沒有夢想。
那時候,我還遠不知道,什麼是夢想。
那時候,我想做個科學家,理由簡單的有些過分。
因為大家都喜歡做科學家,因為父母,老師期望我成為一個科學家,所以,我要成為一個科學家。
現在想來,確實是荒唐而又無知。
後來,我想成為一個畫家,不為別的,因為在那些個充滿爆炸力的幻想裏,我應該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聳拉著破帽子,流浪在米蘭的街頭,一隻削的不算銳的鉛筆,一張雪白的紙,還有個深灰色的牛仔包,坐在一座鍾樓下麵,聽著鍾聲,擺個小攤兒,等著一張張截然不同的麵孔無心地打擾,下雨時,一個起身,又消失在倫敦的霧裏,深藏功與名。
很美,很憂傷,卻脆弱的經不起哪怕一點點敲打。
實話說,我全身的藝術細胞應該在二十一年前留在了母親充血的子宮裏。
那就讓那個隱士留在夢裏吧,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