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在結著氣的玻璃上畫畫,窗外的大街一片紅色,過幾天就是平安夜,接著就是聖誕元旦。促銷小姐穿著超短裙在寒風呼嘯的街頭賣力的向路人推銷,旁邊是打扮成聖誕老人的表演者在給小朋友派送禮物。
“又是一年,這樣一年一年混過去,一不小心就老了,想當年還一個勁兒的盼望長大,盼著畢業,轉眼已經在社會打滾了幾年,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啊。”他笑著感慨。
“吳大才子,好久沒見到你賣弄文采了,你果然老了,要不然也不會遙想當年。”我忍不住戲謔他。
他笑笑:“你也長大了不少,那時還隻是個粘人的小姑娘,現在就像個女人了。”
“沒辦法,歲月不饒人啊,這叫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我假裝感歎。
“還說我掉書袋,你才酸得厲害。”他無奈的搖搖頭:“真是沒想到我們還會再見,還能像老朋友一樣的說說笑笑。”
“你再這樣俱往矣的,估計三天三天都不夠我們懷舊的。”我們走了那麼多的石子路,現在好不容易到了柳暗花明的時候,我卻開始退卻了,一心隻想尋覓桃花源。
他忽然問:“你不後悔嗎?”
“最近有太多人問我這句話了,可是彼此傷害至此還有什麼勇氣和能力再去朝夕相對?”
“你總是有那麼多的歪理,說不過你,你以後好自為之吧。”
到了樓下,他幫我放下行李,久久沒有轉身,我調侃到:“你說過的,隻到這裏。”
“我看著你上去。”他把行李交給我。
開始下雪了,這樣下一天的雪應該可以積好厚吧。
我突然就笑了,他有些不明所以:“笑什麼?”
“吳淵,來個同誌式的擁抱吧,我們好像從來都沒有好好的告別過。”我沒等他回答就抱著他,他驚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懷抱著我,漸漸的又習慣了現在的姿勢。
久久,我說:“真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你送我邁向新生活,我還以為我們一輩子都會在舊日恩怨裏糾纏不清,不過現在好了,我們總算互不相欠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我就推開他,拖著行李快步離去,抬手搖搖,沒有回頭,就讓我的選擇變得有意義吧,至少以後他和蘇瑾冉的路會走得順暢一些。
一句‘後會有期’成了人們歡喜和悲傷的集散地,匆匆見麵便分開,互許誓言再分離。如果你和飛鳥打過照麵,曾經想要留住天邊一抹豔麗的晚霞,或許是渴望半空的雪花多停留一秒,你就會知道,告別是一件多麼孤絕且置之死地永不複生的事情。
我坐在窗邊,外麵下著雪,很大的雪花一片片覆蓋住這個城市,根本就不是小時候課本裏說的花朵狀,也不像鵝毛一樣絲絲分明,但都同樣輕微。記得上次下雪的時候我們還在秀名湖邊散步,還約定了要滑冰,現在湖水應該凍上了,可是我們的約定啊,它隻能遙遙無期了。
電視裏放著聖誕歌,那是鈴鐺歡快的響聲聽起來全是他的笑。朝也好,晚也好,舍不得這片刻光陰,放不下又如何?欠他一世也罷,唯獨這一個情字,萬萬嚐不得。
忽然想起一句話,大概一千萬人中才有一雙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人隻化了蛾,蟑螂、蚊子、蒼蠅、金龜子……就是化不成蝶,我和蘇瑾南便是化成了蒼蠅,慌不擇路的蒼蠅。
梁少哲從醫院裏回來,幫我整理房間,他答應過我,不會對我怎麼樣。總有那麼一個人,你和他在一起很安心,卻不甘心。
他從房間裏探出頭問我:“那些錢你準備怎麼辦?”
“我想留下一些給伯母治病,剩下的全都以蘇瑾南的名義捐給山區的孩子們,也算是我最後能幫他做的一點事了。”眼前浮現出小花他們燦爛天真的笑容,等到下一次梅子黃時他們大概就能用上新校舍了,他們會不會因此更快樂呢?
兀地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開門就見拖把楚楚可憐的蜷縮在門墊上發抖,好久不見,它還是那麼悠哉。一定是他送拖把回來了,由不得朝樓梯上望去,他在門外待了多久?是走了嗎?還是又和我躲貓貓呢?
伸長脖子瞭望半天,空空如也的走道上再也不會有他的影子。
拖把蹭著我的褲腿嗚嗚哼著,把它抱在懷裏,蘇瑾南熟悉的氣味灌入鼻息,生生把我嗆得流淚了,心頭發悶,連呼吸都亂了陣腳。
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擦擦眼淚打開一看,是蘇瑾南的信息。
他問:
嘉魚,你現在幸福了嗎?
(明天放送番外,那些沒有言明的事情即將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