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譚政銘剛剛的這一下站立,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就連在後台的幾位工作人員,也留意到了。
“有什麼話,等看完再說。”譚定堀終於發話了。
譚政銘沒有吭聲,而是緊緊地盯著台上發生的故事,生怕錯漏一個細節。
而譚母麵色更加不好看了,第三幕的那些場景,或多或少諷刺到了她,令她這個愛麵子的富太太有一些被當眾扇巴掌的感覺,而且是被自己的親生兒子聯合一個外人來扇她巴掌!
第四幕劇一出場,她就很想掉頭就走,但是譚政銘的這一番站立,以及老爺子的一聲令下,害得她又隻得把半抬了的屁股又坐了下去。胸腔中吐出一口氣,真真憋悶致死。
而所有不明就裏的觀眾們想的則是——
他會認出她來嘛?
他能夠想起她嘛?
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還是有情人各自分飛?
譚斯程的表情從驚詫到痛苦,從掙紮到隱忍。他也和譚政銘一樣,坐了一個站立的動作,突然旁邊就有許多群眾演員跑來斥責他的不道德。
而話劇演出終於結束,譚斯程起身,決定去後台看看。
雖然他仍舊想不起來自己記憶裏的那些畫麵,但是潛意識覺得,那個主演這一幕劇的姑娘,他一定認識!也許,也許還和自己有著一些千絲萬縷的聯係。
“Hey!”他很幸運,在後台叫住她。
而她正在卸妝。
慢慢轉過身來,臉上的妝容隻有一半。
一半是濃重的戲妝。
一半是清純的素顏。
一半是驚喜的眼神。
一半又是緊張的試探。
“你……”她想問的是,“你想起來了嗎?”否則為什麼會來找我?隻是這句話,被吞沒在口腔裏,分明近鄉情怯,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演得很好。”譚斯程裝作不經意地笑了笑。看得出來他的笑容很誇張,不像是自然的模樣,而就是這樣誇張的笑容,卻讓她的眼淚默默地流了出來。
如果他想了起來,那麼迎接她的就不應該是這句仍舊陌生和疏離的話,而應該是一個熱情的擁抱或者吻。
她的眼神轉了幾轉。
從驚喜轉為失望。
從明亮轉為黯然。
他還是沒有想起她。
舞台燈光給了她一個特寫追光,可以看見半麵妝被她哭花。更顯淒涼。
音樂聲間或可聞,有一種淒楚的氛圍被營造出來。舞台上多出了幾分水幕,似乎感覺到女主角的心事,在隱隱痛哭。
譚政銘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揪心,他此時此刻的感覺和台上的譚斯程完全一樣。他也仍舊對小蘭花沒有半點印象,卻又覺得看完這幕話劇,卻仍舊記不起她,是一件十分對不住她的事情。看著她的妝容在眼淚的浸潤下一點一點融化,譚政銘覺得自己的心也要碎化了。
“謝謝。”半晌,女主角終於擦幹了眼淚,恢複了一色素顏,站在譚斯程的麵前。
他想伸出手擁抱她,卻又覺得自己沒有恢複記憶,沒有這個擁她入懷的資格。
於是,一雙手伸在半空中,卻遲遲沒有做出動作。
“我要和劇組的人一起去慶祝首映式了。再見。”她生疏地衝他點了點頭,從他身邊錯身而過。
譚斯程在那一瞬間,終於抱住了小蘭花。什麼話都沒有,什麼舉動都沒有,隻是這樣狠狠得抱緊她,仿佛時空在此刻凝滯,無需言語,她自然能明白他的矛盾與愧疚。他仍舊想不起她,卻因為看這幕話劇而接受到了觸動,能夠明白她在演繹他們的故事,他卻完完全全想不起“原來有這麼一回事”,而隻是覺得“應該來跟她道歉”或者“應該來和她表個態”。他欣賞她的表演,卻仍舊對她陌生。他通過簡單的話劇了解了他們的過去,卻仍舊毫無任何的共鳴。理智告訴他,這個女孩為盡力喚醒他的記憶做到了最多。而情感又告訴他,他實在無法和一個陌生的女孩繼續情侶間的交往。
“給我時間。”譚斯程小聲呢喃。
“給我時間,讓我想起你。”
“給我時間,讓我重拾我們的過去。”
“給我時間,讓我再度看到你的笑顏。”
“給我時間,為你拭幹你的淚水。”
“給我時間,再度執起你的雙手。”
“給,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