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斯程一直以來,隻是通過譚維卿的講述來了解這位未來的二嫂。
直到和她排演這一場對手戲的時候,他才真正肯定了她。
她是真的發自內心地愛著二哥,並且愛得如此投入和深沉。
那種濃烈到吞噬一切的愛意,並不存在於現實,卻能夠在舞台上給予觀眾最直接和悲痛的渲染。
她還記得自己在和譚母“長談”之後,偷偷去見過一次譚政銘。隔著病房的玻璃,馬丁管家在給他喂飯。他比前幾天剛剛醒的時候,明顯氣色好了很多,見到她仍然不認識,隻是微微衝她笑了笑。隻不過,眼神仍舊是陌生和疏離的。
那份陌生與疏離,仿佛兩柄匕首,同一時間刺入心髒。
小蘭花扭過臉去,覺得有什麼穿過心髒,從眼角裏流了出來。
那麼多天過去了,羅胖子走的時候她沒有哭,在譚母質問和指責的時候她沒有哭,撲在母親的懷抱中她也沒有哭,隻是再見他的時候,心中那些破碎的夢想,還是忍不住從眼睛中幻化成淚水噴湧而出。
還是馬丁管家,在伺候完譚政銘吃飯之後,默默走到她的身邊,遞過來一張帶著餘溫的麵巾紙。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不過從這個老人眼睛裏的悲憫,不難看出他也是對小蘭花懷抱同情的。隻是因為譚母的關係,馬丁管家不能表現得過分和她親近。
“二少爺現在吃完飯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他?”
小蘭花擦幹眼淚,露出一個笑容。“謝謝您。不過不用了。他不記得我,即使再看又能怎樣呢?”
“唉……”馬丁管家長歎一口氣。
自那一次開始,小蘭花再也不曾為譚政銘流過淚。甚至有時候在睡夢裏再度夢見他,抑或在電視裏看見《真橙之心》的節目重播,她也隻是胸口一陣抽搐,卻是再也不會流淚了。不是不愛他,也不是不為這段戛然而止的感情感到悲哀,而隻是還有更多積極的事情等待她去做,去嚐試。整天以淚洗麵悲劇終身的,永遠都是失敗者。
而她,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些負麵的情緒,此刻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譚斯程在第三階段裏,幾乎就隻是坐在輪椅上,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著小蘭花就好。而小蘭花則需要把內心所有的不甘和悲痛都表現出來,他不記得她,不記得那些糾葛與甜蜜,不記得那些誓言和承諾,不記得他們之間發生的種種細節……
小蘭花突然想到了那個夢境,猶如黑色絲絛一樣的原野,還有那個鮮紅的人臉般的月亮。她從未把這個夢境講述給他人聽,隻不過在這裏,她突然下意識覺得,把這個夢境搬上舞台,作為第三幕的一個戲份,既能表現她在夢境裏的絕望,又能讓人感受到不一樣的舞台氛圍。把這個想法和譚斯程還有導演一商量,幾個人一拍即合。立即修改了一些劇本的流程,加上大膽的配樂和十分出色的舞台布景,將這個夢境逼真地重現。
而小蘭花在這一幕的本色出演,更是有一種從生澀到演技如火純情的飛躍。
就連剛剛忙完婚禮的錢浣雅和SAM有時候也會過來看他們這幕話劇的排演。在看到小蘭花演出那個黑色夢境的時候,錢浣雅緊緊握著SAM的手不肯鬆開。“我居然不知道那孩子心裏有過這麼痛苦的時候。”
“會過去的。”SAM拍了拍錢浣雅的手背,“看蘭蘭表演地這麼投入,她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中了。放心吧,這也是一種變相的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