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煜麒終於出現在城牆之上,一身金色的盔甲閃著冷冽的光,一如盔甲的主人一般,尊貴卻冰冷無情。
嶽煜麒探頭看向城牆下的顏如玉,兩旁護衛執了盾親兵護衛在嶽煜麒的兩側,隨時防備青陽的偷襲。
“皇上不可,不可啊!”
“皇上,這定是青陽設下的詭計!萬萬不可冒險啊!”
“皇上身負江山社稷,不可難萬金之軀冒險!”
“皇上,不過是一個女人……”
“皇上……”
“皇上……”
嶽煜麒終於不耐煩這些忠臣良將的諫言了,皺著眉嗬道:“一群男人的膽色竟不如一屆弱質女流麼?都給朕閉嘴!”
顏如玉再不出言去激嶽煜麒,隻站在城牆下阿鏡的屍身旁抬頭看著嶽煜麒。嶽煜麒再看向顏如玉時,心頭有疼惜有懊悔有想念,還有一點點愧疚。
顏如玉的目光卻是坦坦蕩蕩,眼眸澄澈清明,沒了愛恨,沒了哀怨,沒了痛苦和悲戚,也沒有欣喜和悲傷。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湖水清澈透明,明明能夠一望見底,可是你永遠不知曉這湖水究竟有多深。這種澄澈卻讓嶽煜麒的心一陣抽痛,它再不會長久的駐足停留在自己身上了。
“隨時準備接應朕!”留下這麼一句話,嶽煜麒撇下城牆上驚叫連連的兵將不管,一躍而下。
顏如玉笑了,如萬千月白的曇花在一瞬間綻放,那一笑的風華已經足夠傾國傾城。
“阿鏡沒有愛錯你,你是一個值得他愛的男人。”顏如玉說得欣慰不已,心中好似當真再也不在乎嶽煜麒了。“我對你的愛比不過她,我做不到在你受到危險的時候能夠舍命相救,我做不到去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你,我受不得你給的一點委屈,我無法原諒你向我射出的那奪命三箭,我會責怪你的劫持和威脅。所以……”
顏如玉停頓了一下,整理好自己的心緒,心中苦澀一笑,越說越像是在抱怨一般。
“所以,我沒有阿鏡愛你,世界上最愛的女人就是阿鏡,你應該像個有擔當的男人一樣,給她一個應有的名分。我隻能送阿鏡到這裏了……”顏如玉抬起頭去看嶽煜麒的眼,眼角微小的一粒鹽是幹涸掉的淚水。
轉身離去的一瞬間,顏如玉再也沒辦法偽裝,眼角的那粒鹽瞬間溶解在淚水之中,抖著唇,努力壓抑住言辭間的顫音:“如果可以……我希望……再也沒有人在戰爭中死去……”
顏如玉一步步離去,脊背挺得筆直,步伐不大卻堅決非常。嶽煜麒覺得自己的心抑製不住的痛,因為它感覺到這一次顏如玉是真的再也不會回頭了,兩人之間真的再沒希望了。
低頭看步輦上的阿鏡,一直以來嶽煜麒隻會在需要的時候想起阿鏡,而阿鏡一直默默的站在自己的身後。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日阿鏡會離自己而去,步輦上冰冷的屍體無聲的傳遞著一個信息:阿鏡離開了。
阿鏡離開了,以這樣一種方式永遠的離開了,身後那個位置一下子空了,嶽煜麒也是心痛的。
一身有些破舊寒酸的皇後朝服同阿鏡唇角那一點滿足的笑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嶽煜麒一生從未像此刻一般愧疚過。輕柔地將阿鏡的屍身抱起來,朝著城牆上吩咐打開城門,嶽煜麒抱著阿鏡一步步進了雁門關。阿鏡的身子纖細柔弱,本該是被好好疼惜守護的。這樣纖細的手腕,她是如何握緊了寶劍的?這樣一雙秀足,她是如何穿越過一次次的腥風血雨的?嶽煜麒終於知曉,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阿鏡,或者是自己從未真正的想要去了解阿鏡。
城門吱呀一聲關閉,像是戰爭之神的一聲歎息。
顏如玉終於是走到了青陽的陣營中,臉上糊滿淚水,卻沒有一個人嘲笑顏如玉。最強大的力量不是征服,而是守護。青陽騎兵之所以所向披靡,是因為草原上有心中想要守護的親人。顏如玉的淚水是為了同阿鏡一樣在戰爭總死去的人而流,也是為了自己在戰爭中死去的愛情而流。
白顏帶著溫暖的笑,將滿臉淚痕的顏如玉攬入懷中。“我的月亮女神,你真勇敢堅毅,我為你而自豪。”
雁門關高高掛起了免戰牌,青陽騎兵就在雁門關外安營紮寨,兩軍對壘,戰場的氣氛越發的壓抑起來,最後一場決戰隨時可能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