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假死藥之前,顏如玉對自己醒來之後的地方做了萬千種預計:最好是在一個光裸的絕色美男床上,一般點也應該是在個天高皇帝遠的客棧中,最次最次就是在棺材裏醒來了,那樣自己還要想法子出去。
淺粉色的錦帳上繡了同色的暗紋鳳凰,低調的奢華,熟悉到想要落淚。顏如玉長歎了一口氣慢慢起身,終究是沒能離開這裏,這藥怕是沒能瞞得住身為醫仙無憂的他。
“娘娘……”小梅見顏如玉醒了,忙迎到床前。
“帶我去見皇上吧。”顏如玉打斷了小梅後麵的話,搭著小梅的手下了床。
從攬月殿到禦書房一路上,顏如玉腦中盤桓的都是失去意識前腦海中浮現的嶽煜麒哭泣的臉,那一張帶著不舍和悲痛,絕望欲死的臉。心湖翻滾不斷,那句來不及出口的我願意像是一口卡在喉間的絕世珍寶,吐出還是咽下去是個令人難以抉擇的問題。
“啟稟皇上,賢妃娘娘到。”小太監進去通傳了。
顏如玉不待裏麵通傳,直接邁過禦書房的門檻。心中一片豁然,所有的困難不過是自己給自己設置的一條門檻,不管多高多寬廣,隻要想,心總會邁過去的,邁步過去的門檻隻是因為心底的不願。始終說不出口的我願意,是因為自己的心從未想要去說,那隻是心中的一個遺憾,一種不能去成全的遺憾。
進了禦書房就看見嶽煜麒極其疲憊的坐在龍書案前,身子單薄到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擁抱,顏如玉腳步一頓,終是堅定的向前,最終停在離嶽煜麒三步遠的地方。
嶽峻麒半邊臉被鮮血染紅,盯著鎮定的顏如玉,目光灼灼。
禦書房內靜得隻剩下三個人的呼吸聲,嶽煜麒終於將頭慢慢抬起,顏如玉的身子一震,臉色白得像是塗了一層白灰。
嶽煜麒的臉上掛著淚滴,不舍絕望,悲傷欲死,喃喃開口道:“你可願意陪著我在宮中,再不分開?”
顏如玉哽在喉間的我願意始終就說不出來,像是含了一塊棉花在口中。艱難的閉上眼,不去看嶽煜麒流淚的臉。“我隻願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若不能給我,就放我離開吧。”
“嗬嗬嗬嗬……”嶽煜麒哭泣著笑,悲涼的讓人心痛。“一生一世一雙人?朕給你兩條路去選,留下或者入俊王府為妾。”
“我隻想離開。”顏如玉說得堅決,卻將嶽峻麒心中那一點期冀生生扼殺。嶽峻麒微微垂下眼,掩飾心中疼痛。
“那麼所有見過你的人就都為你陪葬!”一句話說得切齒,隻一刹那,他又是那個視人命如草芥螻蟻的天字第一號殺手。
“那麼……便放我去俊王府吧。”顏如玉轉過身去,不能麵對嶽煜麒。
嶽煜麒抖著唇,隻覺得全身僵硬如石。當一顆真心也變成石頭的時候,顏如玉的這句話化成一柄堅硬的錘子,將嶽煜麒的心錘得粉碎。
“為什麼?你不是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唯一麼?為什麼變了?為什麼他可以,我就不行?”嶽煜麒大口大口的吸著氣,眼淚不斷的滾落。
原來,當心碎成礫粉的時候,便沒了疼痛,沒了苦澀,沒了悲傷,沒了歡喜,也沒了快樂,隻剩下一片茫然的絕望,直逼得人想要發瘋。
“若是得不到心中所愛之人的成全,那在哪裏便都是一樣的。”顏如玉忍著不讓淚水落下來,心中酸楚難當。隻是若是留下了,那便是糾纏一生的痛苦,如此,長痛終不如短痛。
“哈哈哈哈……好!好!若這就是你想要的,我就成全你!”嶽煜麒雙目赤紅,淚卻是不再流了。“朕現在就為你賜婚!”
說罷,嶽煜麒信步走上龍座,麵上亦是一片淡然,除了眼角未幹的淚痕,竟看不出他剛剛情緒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