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宮女三千(2 / 2)

一路往月軒殿行去,空氣中梅花香味也越來越密集,遠遠的便看見了幾株梅迎著寒風搖擺枝丫,白白的雪覆蓋在枝幹上,些許朵朵並蒂連枝淡色花瓣。

這裏,惠兒正看得喜歡,卻聽得有人在唱著:苕之華,芸其黃矣,心之憂矣,惟其傷矣,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知我如此,不如無生……聲音淒涼,在這幽靜的月軒殿久久不散,這月軒殿常年無人,此處怎會有人吟唱如此悲涼的歌?

“這殿內可有住人?”惠兒轉過頭看向漁若。

漁若搖搖頭,方才聽到歌聲時,她也下了一跳,“曾是王後的寢殿,可自王後斃後,便無住人,連打掃的宮女都無一個。”

見著漁若的表情並不像是在撒謊,惠兒循著聲音踏著潔白的雪步步往月軒殿內走去,大殿的宮門紅漆掉落了不少,鏽跡斑斑,輕手推開宮門,隻聽得“吱嘎”緩緩一聲,打破沉寂的空間,在空曠之中引起狹長的回音。

似是宮裏吟唱的人聽到了宮門被推開,吟唱的聲音戛然而止,愈走愈近,梅花的暗香被掩蓋下去,濃鬱的酒香撲鼻而來,惠兒皺了眉,難不成有人躲在這月軒殿裏飲酒不成?

隨著酒香尋去,穿過幾道闌宇,朱漆欄杆,白玉為階,靜鋪蓋著漫天白皚的雪被,白雪之下,似壓滿了枯枝殘葉,倒是個淒涼的境地!

終於,在一處偏殿的小房子裏,酒香濃鬱,偶能聽得幾聲嗤笑。惠兒上前去,竟見門上了把小鎖,裏麵有一蒼白容顏的女子,頭發披散著,手裏還拿著一大壇子的酒往嘴裏灌,看年歲已近徐娘之色。

“你是何人?怎被囚於這荒殿之中?”惠兒訝異,開口問了那怡然喝酒的女人。

“哈哈……好酒!好酒!”她連呼兩聲好酒,待喝得飽足之後,放下酒壇子,伸出衣袖一抹嘴角,奇怪的眼神看向惠兒,“倒是位貴人,奴婢囚於這殿中數十年,都無人來看訪,今日一來,便還是位貴人!”

“奴婢?”惠兒小聲念叨,原來是個宮女,可看她喝酒的樣子,以及說話的語氣,性子看來豪爽。可念及她一小小的宮女,到底是犯了什麼大罪,竟被關在這裏數十年,女子一生的豆蔻年華就在這個小屋子裏孤獨度過了?

“方才本宮聽到有人在吟唱,不知可是你?”惠兒娓娓道來,這個宮女在她的眼中變得神秘起來,“詞句中有數不盡的淒涼,你可是受了什麼莫大的冤屈才被囚於至此?”

在聽到惠兒說‘本宮’時,那女人的臉色頓了頓,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惠兒蒙著麵紗的臉看,“原來是位娘娘,奴婢倒是無禮了,還望娘娘見諒,隻是奴婢卻無冤屈,白浪費了娘娘的好心了。”她說完,又舉起酒壇子灌了一大口的酒,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絲許的紅暈。

惠兒瞧著她衣著單薄,那屋子裏也是四處透風的,地上還歪七扭八的滾著好幾個酒壇子,她這般喝酒,可是為了禦寒?見及此,卻對這個神秘的宮女產生了些憐憫。

“你喚作什麼名字?”朱唇輕啟,好聽的聲音如這冬雪融化彙成溪流叮咚。

“奴婢三千。”她微微行了個禮,抬起眸來重新打量了一番惠兒,黛眉如柳,靈動的眼睛如一汪清泉,精致的臉蛋白皙如雪,雖隔著麵紗,三千也能猜得出眼前的這位娘娘定是美若天仙。

三千?惠兒心裏笑道,古來有佳麗三千,如今自個兒今日遇見了個宮女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