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希笑道:“這個無妨,又不是我一個人吃,畢竟一大家子人,都愛吃的。若是歡喜了,隻怕回頭還要來尋你。”演吧演吧,反正大家都是虛情假意,看是你先穿幫,還是我先破功。
婦人便不再顧慮,給韓希碼了滿滿一筐梨。
韓希拋下一兩碎銀,隨口道:“不必找了。”
婦人更加歡喜,連聲道謝。
韓希麵上維持著淡淡的微笑,心裏早就罵開了。你道他為何如此作死非要買一筐梨不可?隻因韓希身上隨身帶的都是銀票,最多還有幾兩碎銀,一文錢他根本拿不出來。若是讓那婦人因此疑慮,又是得不償失。
賣梨子就賣梨子,賣那麼便宜作甚?韓希把折扇插進腰間,吃力地把筐抬起。滿滿一筐梨在懷裏沉甸甸的,韓希一麵走一麵暗暗叫苦,也不敢回頭看那婦人在他走後究竟是何動作。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韓希將梨子抬回無味樓,隻到門口就支持不住放下了。韓希累得兩頰通紅,直起腰擦了擦汗,抬眼便見楊初心從大堂裏跑出來。韓希原本氣喘籲籲,累得失神。這跟楊初心乍然一見,才剛遺忘的心事又被猛然想起,心中一虛,也顧不得疲累了,隻匆匆撂下一句,“幫我抬進去。”便低頭走進無味樓,衝回了客房。
楊初心不明所以,撓了撓頭,彎腰便去抬那筐鮮梨。楊初心彎身的瞬間,眼角不知怎麼瞥到不遠處一道略帶打探的視線,便下意識地直起身想要仔細瞧瞧,誰想卻又什麼都看不到了。楊初心斂下神色,輕鬆地抬了梨筐,轉身邁上台階。
楊初心將梨送至韓希客房,在門外敲了敲,“韓公子?”
“進來罷。”裏麵傳來韓希的聲音略顯沉悶和悠遠,想來是人在裏間,也不知在做什麼。
楊初心推門進去,果然並未在外間看見韓希的身影,於是朝著裏間略提高了聲音道:“梨給你送進來了。”
韓希吩咐道:“擺一果盤,下剩的送到廚房去給謝大廚,就說我送他的。”
楊初心搖頭淡笑,果然整整齊齊地擺了一盤子,又吭哧吭哧地將梨筐扛下樓,送進廚房。直到楊初心離開,韓希才從裏間出來,望著桌上一盤新鮮的梨子,表情無比糾結。
而廚房裏謝大廚一聽是韓希送的,驚喜不已。仔仔細細地看過那梨,個個新鮮可愛,盤算著該整些什麼菜色才能不辜負韓希的美意。當然若是謝大廚知道韓希隻是沒法處理這筐梨,順水人情罷了,就又另當別論了。
又過幾日,韓希收到一請帖。看那張揚風騷的鍍金封麵,發帖的人,除了唯恐天下人不知他家富貴的方富貴,也不做第二人想。
韓希有點鬱悶,以為那日不歡而散之後方富貴縱然不懷恨在心,也應該撂開手了罷?這恍若無事地請他過府赴宴,難不成真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韓希問那送帖的小廝,“你們家主人這又搞得什麼名堂?”
小廝道:“主人隻說,有您想得的東西,去了便知。主人還說了,叫您隻管放寬心去,定不會讓您失望就是了。”
韓希冷笑道:“怕是又從哪裏尋來的奇珍異食罷?真當本公子是貪圖口腹之欲的人了?”
小廝惶恐道:“韓公子切莫誤會,主人為此次宴會多費功夫,事無巨細親自操持,定不會輕待於你。小的隻恍惚聽見有弄得通行證一事,別的就實在不知了。”
通行證?韓希眼睛一亮,繼而轉了幾轉眼珠,看來那方富貴還真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了。既然有了通行證,韓希就能輕易離開此城,到時山高路遠,這築月城的煩擾事就如過往雲煙,大可丟到腦後。
最要緊的是,隻要不再見了楊初心的麵,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隱秘心思,總能漸漸歇了。
想畢,韓希緩和了臉色,對那小廝道:“你且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就說我知道了,一定準時赴宴。”
小廝得了準信,忙不迭地退出去了。韓希丟開那燙金封麵的請帖,美滋滋地進裏間往床上躺倒。才高興沒多久,一陣輕而緩的敲門聲響起。韓希以為那小廝遺漏了什麼事,去而複返,隻得道:“進來吧。”說著又極不情願地起身。才一撩開簾子,便赫然見那楊初心端著托盤,站在外間,正笑眯眯地望著他。
韓希這陣子因為心虛總遠著楊初心,已經許久未見他麵了。這乍然一見,韓希的心跳便是猛地一窒,繼而臉上升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熱度,“你……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