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彼時剛走到小院門口,韓希乍然聽到楊初心的名字,有點征愣,便站住了。又關他什麼事了?
謝大廚以為韓希聽到他不肯做不高興了,忙解釋道:“韓公子可別介意,廚房本來事多,那流沙包又是很費功夫的,所以我平常不大做。初心那小子拄著棍來叫我做,還以為是他嘴刁了呢。不過既然是韓公子要吃的,我手裏頭的事再多也是要放下的,所以才趕著做了。”
韓希神色複雜,噎了半晌,才道:“很不必如此,我也不過是個尋常客人。”
謝大廚正色道:“那哪成?韓公子一來是無味樓的貴客,二來又是初心的朋友,自然要好生招待才是。”
此時韓希正站在院門口,往小院裏頭望去,正好看見幾人圍坐在石桌前,其樂融融。楊初心正淡笑著跟旁人閑扯,屁股下還墊了個繡墩,想是石凳冷硬,傷未好全。
雖然平常此人總叫他生氣,於他的飲食細節上,卻是有心了。
韓希心情好了些,跟著謝大廚邁步過去,自然而然地在楊初心旁邊的空位上坐下來。旁人見韓希來了,十分熟絡地打過招呼後,就有人斟了杯酒過來,酒到半路被楊初心攔住了。
韓希不滿地看他。他可不想一坐下來就跟楊初心生氣鬥嘴。
楊初心笑笑,拿過一個略大的瓷杯,從壺裏斟了滿滿一杯水給他,笑道:“還是喝這個。”
韓希聞著香甜的氣味,執杯飲了一口,皺眉道:“這是什麼?”
“蜜漿調的溫水。”
韓希當然嚐得出來這是蜂蜜水,他問的是為什麼要給他喝這個。
楊初心沒等韓希問出來,就接著補充道:“解酒的。”
這楊初心心思倒挺細膩。韓希不由得暫時放下滿心成見,問得十分柔和,“你怎麼知道我喝多了?”
楊初心隨口答道:“你今天不是遊湖去了麼?大多遊湖的不過是權貴或富家,慣弄風月附庸風雅,自然好酒,不醉不歸的。”
“……”韓希想,他應該是為楊初心的細致入微的關心而感激呢,還是為聽出他話裏有話的諷刺而生氣呢?
韓希正暗自糾結著,謝大廚完全不知兩人的機鋒,打岔進來,“韓公子,這是自家醃的醬菜,配著粳米粥再好不過。這個是酸筍,這個是曬的海魚幹,味道還是不錯……既然喝過酒,就喝點粥吧。”說著把幾個小碟挪到韓希麵前,笑道:“自打上次見過之後,我就常預備著,哪想得韓公子今兒才來。”
楊初心早就盛了一碗香糯的粳米粥到韓希麵前,韓希執了羹匙,恍惚間竟回到了月餘之前。雖是清粥小菜,倒也拾掇幹淨,暖人心脾。韓希常常孤身一人在外,身邊並沒有什麼真正關心他的朋友,眼前這幾人的熟稔和熱絡讓他不禁動容。
掌櫃的一邊啃著根烤翅,一邊跟韓希閑聊,“韓公子今天去遊湖,可曾聽見什麼新聞沒有?”
韓希道:“左不過哪家新娶了媳婦,哪家升遷了一官半職,沒聽見什麼有趣的。”
掌櫃原也不是為聽他新聞,是自己想八卦罷了。這時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你們大概還不知道正在發生的大事罷!”
眾人見他麵色嚴肅,紛紛放下杯筷,問道:“什麼事情這樣重大?”
“這話咱們也隻能關起門來悄悄說。”掌櫃看所有人都盯著他,不禁得意,咳了兩聲,正色道:“聽聞月餘前王爺府闖入刺客,王府現在還在悄悄緝拿呢!出城要出具通行證的禁令,就是那刺客惹出來的。”
謝大廚道:“這話不通,都月前的事了,怎麼到現在都還沒抓到?說不定刺客早跑了。”
“聽說那晚就及時封城了,人肯定還在城裏,隻是不知道躲在那個角落裏罷了。築月城如此之大,排查起來肯定要頗費一番功夫的。”見人麵色凝重,掌櫃隻好又補充道,“我也是聽在府裏當差的朋友說起的,說不定是訛傳,大夥兒聽過就罷了,也不用跟外人提起。”
這麼認真地把事抖落出來,完了才說是訛傳,也沒有人肯信他。隻是究竟這些刺客啊王爺啊跟他們平民百姓天差地別,也沒有什麼利害關係,便沒太把這事放在心上,過了一會兒便轉到了別的話題上。
隻是韓希在聽到掌櫃這番話,又陷了入深思。
掌櫃所說的跟日間方富貴說的差不離,兩番話重合,也可以斷定此事確真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