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翊武
劇本新作
作者：汪蕩平
[上篇：首義風雲]
蔣公翊武，1884年出生於湖南澧州。從小熟讀詩書，聰穎過人。1904年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湖南西路師範，接受革命思想，協助宋教仁謀劃長沙起義。1905年入上海中國公學學習，加入同盟會，創辦《競業旬報》，宣傳革命。1909年，投身湖北新軍，參加振武學社。振武學社改組後，蔣公任文學社社長，並與共進會合作，策劃了震驚世界的武昌起義，被推舉為起義總指揮。
時間辛亥革命時期。
地點武漢。
人物蔣翊武——文學社社長。時任武昌起義總指揮，後繼任戰時護理總司令。
孫武——共進會主要領導人，時任武昌起義總指揮部參謀長。後任湖北軍政府軍務部部長。
張振武——共進會骨幹。後任湖北軍政府軍務部副部長。
劉玉珍——蔣翊武之妻。《大江報》記者。
熊秉坤——共進會會員。時任新軍工程八營正目。
劉複基——文學社骨幹。時任武昌起義總指揮部參議。
彭楚藩——文學社會員。時任新軍正目，司偵察探報。
楊宏勝——文學社會員。時任新軍正目，司交通聯絡。
劉玉琴——劉玉珍之妹。
[1911年10月9日下午。
[武昌起義總指揮部（小朝街85號）。
[幕內合唱：武昌首義起風雲，
百年辛亥舉世欽；
先驅慷慨灑熱血，
千秋浩氣壯國魂。
[合唱中幕啟。
[窗外，蒼蒼煙雨鎖大江。
[窗內，蔣翊武默然肅立，極目遠眺。
[劉複基在標記碩大的武漢三鎮地形圖；熊秉坤在擦拭一把精致的手槍；張振武在擦拭一把雪亮的大刀。
[靜場。霍霍的磨刀聲攝人心魄。
熊秉坤總指揮，槍擦好了。
蔣翊武（從沉思中驚醒）哦。謝謝秉坤。
熊秉坤（遞槍）真是把好槍！
張振武我這裏還有把好刀哩！
蔣翊武（接槍）萬事俱備。
劉複基就等總指揮一聲令下。
張、熊刀槍齊上陣。
眾發動起義，推翻清廷！
[彭楚藩、楊宏勝急上。
劉複基楚藩，宏勝，你們回來了。
蔣翊武情況如何？
楊宏勝你製定的起義計劃和細則，都已經順利地送達各標，各營。
彭楚藩荊襄和嶽州也都做好了準備，可以隨時策應。
劉複基再過幾天，隻等黃興、宋教仁一到武昌，我們就可以大張旗鼓地幹起來！
蔣翊武（一甩長辮）好。大事定矣！
張振武（晃晃手中的刀）總指揮，來。讓我把你這條豬尾巴割了。
蔣翊武（笑了笑）“君子謀事，成於密，敗於泄。”留著它，有時候還能掩護一下身份。
楊宏勝（喝幹了一壺水）痛快！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蔣翊武這一段大家辛苦了。今天我請客。
張振武（調侃地）又請我們吃熱幹麵？
眾哈哈。
劉複基你要真想慰勞大家，就亮亮你的拿手戲，來段澧州大鼓。
熊秉坤要得！我最愛聽你們家鄉的鼓書。
蔣翊武好！來一段。（敲板擊鼓，開口就唱）
唱起大鼓謝諸君，
萬事都靠人齊心。
“新軍”的基腳打得穩，
“黨人代表”進了標、營；
劉複基（唱）同誌們都聽你號令，
你是起義的定盤星；
蔣翊武（唱）等到那共和旗漫天飛舞，
普天同慶。嘿！幾多煞癮！
眾（齊唱）幾多煞癮！嘿嘿。幾多圓經！
[眾開心大笑。
[幕內突然一聲巨響；遠處冒起一團火光。
劉複基（警覺地）怎麼了？
[蔣翊武等人立即撲到窗前查看。
[劉玉珍、劉玉琴急上。
劉玉珍（唱）驚天一爆風雲變，
計劃泄露起禍端。
起義布署全打亂，
急告翊武策萬全。
劉玉琴姐夫！參，參謀長……
蔣翊武（急切地）孫武？孫武怎麼了？
劉玉珍參謀長在寶善裏製造炸彈，不慎失事，引起爆炸。
劉玉琴共進會總部機關遭到破壞。
劉玉珍起義的裝備和人員名冊都被查獲。
劉玉琴張廷輔要我們報告你盡快撤離。
眾撤離？
二人清軍的大搜捕、大屠殺已經開始了！
張振武總指揮，你們先走。我來收拾東西。
蔣翊武慢。（思索）
眾（一齊緊張地注視著他）
蔣翊武（決斷地）現在不能走！
眾（意外地）啊？
蔣翊武（唱）風雲突變，勢如累卵！
危急中我更要思慮周全。
若顧及個人安危方寸亂，
將禍及革命同誌萬萬千！
權衡利弊，當機立斷：
預定的起義計劃要提前。
眾提前？
蔣翊武提前！
張振武不再等同盟會的指令？
蔣翊武不能等！複基，你意下如何？
劉複基有道理。
（唱）事至此，清軍定嚴加防範，
若延誤，束手待斃起義難上難；
蔣翊武（唱）為大局，我不惜鋌而走險，
死中求生就在這彈指一揮間。
操紙筆。我命令：本軍於今夜十二時聽炮為號，全體起義。起義總指揮蔣翊武令。
劉玉珍謄寫完畢。
蔣翊武（簽署命令）振武，秉坤，你們倆馬上派人分送新軍各標、各營，不得有誤。
張、熊（齊聲應答）是！
[幕後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開門！快開門！”
彭楚藩不好！有情況。
張振武（提起大刀就要向前衝）老子正想開殺戒！
蔣翊武振武，送命令要緊。秉坤，你們趕快從曬台上走。三號聯絡點碰頭。（推張、熊下）玉珍，你快帶玉琴走。
劉玉珍要走一起走。
[幕內傳來破門聲。
楊宏勝他們進來了！
蔣翊武（抓起二顆炸彈）你們快走。我來掩護。
劉複基（搶過炸彈）翊武，你是起義的總指揮，很多事待你決定。快帶弟妹走。我們來掩護。（扔出二顆炸彈）
[硝煙中，清兵一擁而上。
小頭目不許動！誰也不許動！
楊宏勝（撲上去就打）去你的！
[眾開打。
蔣翊武（欲上前參戰）
劉複基（及時地阻止他，暗示劉氏姊妹掩護蔣）
[彭、劉、楊相繼被擒，押下。
小頭目（直指蔣翊武）站住。你。也帶走！
蔣翊武等等。（甩甩長辮，拂拂長衫）軍爺，你們是要抓哪個？
小頭目抓革命黨。
蔣翊武抓革命黨？你看我這個樣子像革命黨嗎？
小頭目嗯？（打量一番，有點疑惑）
蔣翊武（開始忽悠他）革命黨會留我這樣的長辮嗎？革命黨會穿我這樣的長衫嗎？不會吧？
小頭目（被弄得一愣一愣的）那你，你是幹什麼的？
蔣翊武你說呢？
小頭目我看你……像個種田的。
蔣翊武錯。（拿過鼓）我是個……唱大鼓的。
小頭目唱大鼓的？你來這裏幹什麼？
蔣翊武他們請我來唱大鼓。我好歹也能賺上兩個。不賺白不賺。要不，我給軍爺你也來一段？
小頭目去去去。沒興趣。（轉而盯住劉氏姊妹）
蔣翊武（機警地拉過她倆）那就讓我這兩個徒弟給你唱一段。
姊妹倆（會意）要得！軍爺請聽。
（唱）說的是大宋年間……
小頭目行了。行了。（欲下複返，頓生疑意）
蔣翊武（示意姊妹倆）快走！
[三人敏捷地越窗而出。
小頭目（見狀，傻眼了）抓，抓蔣翊武！
[頓時，警笛大作，清兵們一哄而上：“抓蔣翊武！抓蔣翊武！”
[暗轉。
[當日午夜至次日淩晨。
[湖北督署前。黑暗深處現晨光。
[劉複基、彭楚藩、楊宏勝鐐銬加身，傲然挺立。
劉複基弟兄們，已近午夜，隻待號炮一響，起義爆發，我們就得救了。
[這時，江漢關的大鍾沉悶地響起。
眾（屏息凝聽，默數）
楊宏勝十二時已過。
彭楚藩中和門號炮未響。
劉複基肯定是提前起義的命令，未能及時送達南湖炮隊。
小頭目（跳出）不許說話！鐵大人問了：你們誰是革命黨？
三人（同聲高喊）我們都是革命黨！
小頭目你們的黨羽還有誰？
劉複基四萬萬中華同胞。
彭、楊個個都是革命黨！
劉複基（唱）革命烽火遍地燃，
看你橫行能幾天？
後繼有人千千萬，
三人（合唱）定叫那共和大旗，
——飄飄灑灑紅滿天！
小頭目（肩扛著白底紅圈“斬”字旗，心驚肉跳地慢跑過場）鐵大人判：梟首示眾。行——刑！
二清兵（拉扯著一條落地白布跟隨小頭目過場）
[左右側幕間橫扯著的白布遮擋了三位烈士的身軀，隻留下三顆怒目圓睜的頭。
[蔣翊武急上，瞻仰烈士遺容。
蔣翊武（喊聲如雷）複基，楚藩，宏勝！
[炸雷驚空，全場頓暗。驚雷滾滾，電光爍爍。
[暗轉。晨曦初露，朝霞滿天——那是烈士血！
蔣翊武（唱）血濺碧空漫天紅，
天失英才地失容。
九州同悲哀聲動，
淚灑三江心追風。
我的好戰友啊，我的好弟兄，
你們是革命軍中大英雄！
[伴唱：——革命軍中大英雄！
蔣翊武（唱）怎能忘——
常德府同上學堂，
抵足而眠談理想；
怎能忘——
長沙城共舉刀槍，
逃亡路上贈軍糧；
更難忘——
黃鶴樓上建政黨；
《大江報》裏寫文章……
與你們呼吸相通共信仰，
誰曾想須臾生死兩茫茫！
[警笛聲此起彼伏，通緝令漫天飛舞。
[清兵過場：“抓蔣翊武！抓蔣翊武！”
蔣翊武（機警地躲過）
[張振武、熊秉坤機警地潛上。
蔣翊武振武，昨夜十二時，南湖號炮怎麼沒響？
張振武因全城戒嚴，提前起義的命令沒能準時送達南湖炮隊。
蔣翊武嗨！失之毫厘，謬以千裏。沒曾想這天大的成敗竟誤於分秒。
熊秉坤總指揮，清兵已經發現了你的蹤跡，正在全城大搜捕。
張振武我們找了一條船，立即送你過江。
蔣翊武（從容、淡定）我不能走。烈士的血不能白流。他們未竟的事業，我們一定要完成！
張振武可你的處境太危險了！
蔣翊武起義不成功，大家更危險。
熊秉坤組織全被破壞，骨幹人人自危，起義已經失敗了！
蔣翊武不！清軍雖然來勢凶猛，但在短時間內，不可能徹底破壞我們的計劃和部署。我們的基本力量還在，群眾基礎還在。民心所向，不可逆轉！
[清兵們搜索著上。
小頭目給我仔細搜。
[清兵逐漸逼近蔣翊武的藏身之處。
張振武情況緊急。秉坤，總指揮是起義的主心骨，一定要好好保護他！（開槍引開清兵）狗日的！老子在這裏！（反下）
[清兵追下：“蔣翊武在這邊！”“抓蔣翊武！”
蔣翊武你馬上趕回駐地，把我的命令迅速傳達給同誌們。今夜十二時，按原定計劃再次起義！
熊秉坤再次起義？
蔣翊武對。再次起義！我不殺賊，賊必殺我。大難當前，唯有拚死一搏，才能死中求生！我即刻趕赴荊襄，集結外圍駐軍主力，支援武昌。
熊秉坤好。我馬上執行。（欲下）
蔣翊武等等。秉坤——
（唱）危急中我做出驚天決定，
避追捕卻不能身體力行；
再派你送命令重曆險境，
雖無奈我也是愧疚於心。
熊秉坤總指揮這話見外了。萬一為國捐軀，也是我的光榮。
蔣翊武（解下佩槍，交給他）
（唱）這支槍隨我已有五年整，
同誌間有約定：
見槍如見人。
拜托你用它代我行號令，
違令者就地處決不容情。
我即刻赴荊襄安排策應，
靜待你一槍打響傳佳音。
熊秉坤好！我一定用它，代行總指揮的號令；用它，來打響武昌起義第一槍！（急下）
[警笛再次吹響，清兵追捕過場：“蔣翊武在那邊！抓蔣翊武！”
劉玉珍翊武，快走。（欲拖蔣下）
劉玉琴再耽誤就來不及了。（欲推蔣下）
蔣翊武（稍頓）弟兄們，我要走了！
[伴唱：淚盡空遺千古恨，
心碎永存萬世芳，
深深一鞠送英烈，
誓承遺誌慰忠良！
[蔣翊武深深鞠躬；劉氏姊妹齊齊跪下。
[燈漸暗。
[是夜。
[長江。纖纖鉤月映江波。
[蔣翊武與劉玉珍駕船上。
劉玉珍（唱）陣陣江風透秋涼，
一路風塵赴荊襄，
蔣翊武（唱）集結好外圍駐軍骨幹力量，
齊開拔水陸並進支援武昌；
劉玉珍（唱）但願得熊秉坤一槍打響，
喜看那起義旗城頭飄揚。
劉玉珍（為他披上外衣）起風了。
蔣翊武玉珍，我在想，我們文學社的《大江報》，為宣傳革命，策反新軍，起到了無可替代的作用。不能讓它停刊。
劉玉珍對。筆杆子、槍杆子都要抓，這是你一貫的指導思想。
蔣翊武你準備幾篇文章。起義成功了，宣傳共和政體，喚起民眾，支持創建民國；起義失敗了，檢討失敗原因，團結同誌，堅持繼續革命。局勢一明，立即複刊。
劉玉珍好。我記下了。
[遠處，警笛聲傳來；江麵上，手電光一陣亂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