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貴妃的典禮熱熱鬧鬧了一天,顧敏敏本就愛虛榮,又奢侈,如今封了貴妃又有孕在身更是恨不得把無上的榮寵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而這又添新丁的喜悅卻怎麼也衝淡不了明燁心中剛剛失去一個孩子的苦痛,滿耳的絲竹皆是徒增心煩意亂而已。
明烜坐在席上,獨自喝著悶酒,惜影的事情,他也聽說了。這個女子,多多少少讓他感覺到有些心疼,沒想到那天即使他跳入水中救了她,她卻還是逃不過另一場厄運。在這個宮裏,不被帝王寵愛是一種悲劇;而太被帝王寵愛,又何嚐不是另外一場悲劇。他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冰若,指尖她氣定神閑地端坐在那裏,早已褪去了入宮前的那一份純真無邪。她已經不是那個和他在城郊騎馬,放風箏的嫣兒了,她是皇兄的琳昭儀,憑她的姿色和聰明才智,或許以後還會是琳嬪、琳妃、甚至琳夫人。想到這裏,他不禁為自己的擔憂感到可笑。
他不想坐在這裏,便自行悄悄地離開了座位,走出了壽庭宮。如今已是七月底,秋已立過,此時的清風最是清涼宜人,撫人心傷。明燁仍舊安排他今日留住在汀州的臨江閣。想起前一年的今日,皇兄初登基夜宴群臣的那晚,他也被留宿在臨江閣,一晃竟然一年都已經過去了。他不禁輕歎了一口氣,想起昨日皇上與他在圍場騎馬射箭時與他的玩笑話,說是要從本朝幾個新近的能臣的家眷中挑幾個容貌出眾的指給他做側妃,被他以自己喜好自由自在、不想早日被家世所拖累為由搪塞了過去。兄弟幾個裏就隻剩下他還沒有成家了,皇兄也不止一次地對他提過這個事。他羨慕大哥和榮王妃,更羨慕遠方的阿楚暉和和卓,還有早已嫁為人夫的姐姐。而自己卻隻能在二哥的身邊提心吊膽地做一個順王爺,沒有兵權,沒有自由,甚至連婚姻現在也不能自己做主。他有些恨父皇,為什麼在死之前沒有留下遺照,就這樣留下他們幾個急匆匆地駕鶴西去了。如果父皇還在,會不會現在坐在這個龍椅上的就不是二哥,而是他赫連明烜?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住了,他怎麼可以有如此僭越的想法?一定是喝多了,他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向汀州走去。
忽然,背後一個輕輕的聲音叫住了明烜:“順親王,請留步。”明烜疑惑地回頭一看,隻見一個身著月白、湖綠宮裝的女子緩緩向他走來,他覺得很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不過看這裝束應該是後宮的妃嬪無疑了,於是他便施以一禮,說道:“臣弟見過這位小主,不知是哪位小主?”女子莞爾一笑,答道:“順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本宮是長樂宮桂芝閣蘭芳儀,蘭氏凝珠。”
明烜一愣,原來是她,那個赫連府的女子。記得以前她總是一副唯唯諾諾、膽怯軟弱、任人欺淩的模樣,如今竟已做了芳儀,雖然穿得仍然很素淨,倒也落落大方。他不禁由衷地讚歎道:“原是蘭芳儀,明烜不是忘了,而是芳儀變化太大,明烜沒有認出來。”
“王爺還是那麼喜歡在嘴上討女子的歡心,隻是在這宮裏未免是忌諱。”
明烜自覺失言,連忙說道:“臣弟失言,還請小主恕罪,臣弟隻是由衷地讚歎一句心裏話而已,別無它意。”
凝珠淡淡地笑笑,說:“王爺不必多心,本宮也隻是提醒王爺一句罷了,絕無責怪之意。王爺莫往心裏去。你我說話畢竟多有不便,時間短暫隻能長話短說了,凝珠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於王爺,還望王爺答應。”
明烜一臉的疑惑,心想,她一個與自己素無恩怨的妃嬪何故會有求於他一個王爺?便好奇地問:“蘭芳儀請講,如若芳儀的所求之事合情合理,也在明烜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明烜一定替芳儀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