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抿著嘴唇，看著她。
淩煙沒有做聲。
青蓮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還有一味根本不用聞，就是浮在湯裏的枸杞啊……”
碧珠皺眉，正欲開口，卻見青蓮將湯送進嘴裏。
“小青，她……”碧珠指著青蓮，看向淩煙，卻發現她已一動不動伏在桌上。她心頭一顫，瞪大眼睛看著青蓮：“小青怎麼了？你……做了什麼？”
青蓮慢悠悠地放下湯匙，道：“我倒要請教碧珠姐，你這湯是用來做什麼的……”
碧珠嘴唇翕翕，半晌說不出話來。
青蓮當著她的麵又嚐了一匙，才恍然道：“這湯是用來給姑娘補身子的，碧珠姐待姑娘真是好……可就是太粗心。不然怎麼連王媽媽特意囑咐的那一味藥都忘了放……”
“你什麼都知道？”碧珠“霍”地一下站起身子，指著她道：“你在糕點裏下了藥？小青待你不薄，如果沒有她，你今天……”
青蓮不緊不慢截斷她的話，道：“今時不同往日。我可不是從前的使喚丫頭，碧珠姐說話做事都要記著這一點才好。”
“你……”碧珠氣得渾身發顫。
青蓮神態自然地站起來，施施然離開了。
碧珠木然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這般忘恩負義的人——王媽媽讓她在湯裏下蒙汗藥，她知道，隻要她照做，立刻就可以跟心愛的男人遠走高飛。
不管你做不做，那碗湯小青還是要喝下……
她認同，但她的回答是：“我隻知道，我不能那樣做……我要是做了這等埋沒良心的事，老天爺不會再眷顧我的。”
騙不了王媽媽，她就永遠待在這裏好了。本來也沒想過有這一日……
她無比憧憬做一個普通婦人，相夫教子……可她不能為了自己，就去害別人。因為即使她換得了自己的自由，下半輩子也無法安心。青蓮這樣行事，定會遭報應的……
碧珠思及此，才陡然想到，青蓮已經做了初一，也不差再做十五，會不會……
她趕緊去扶昏睡的淩煙，“我們走……”
話音未落，門“嘩”地一聲被推開。
王媽媽帶著兩個人高個大的粗使丫頭出現。碧珠怔在那裏，動彈不得。
王媽媽露出笑容讚賞道：“碧珠做事還挺利落的。”
碧珠扶著淩煙不由後退了一步。
“去！”王媽媽朝那個丫頭吩咐道：“去把人扶過來，手腳輕些！”
“媽媽……”碧珠巴巴地望著王媽媽，乞求道：“能不能……放過小青？”
王媽媽像聽了世上最好笑的事一樣看著她，道：“你做都做了，難不成還後悔了？”
“晚了。”
“我……”碧珠語塞，一抬頭兩個粗使丫頭已走到麵前，她驚問：“媽媽究竟要把小青弄到哪兒去？”
王媽媽臉色一凜，眼神咄咄逼人，“這是你該問的麼？”
“媽媽……”兩個丫頭已把淩煙從碧珠手裏奪去，碧珠爭她們不過，隻得哭著求王媽媽。
王媽媽不為所動，讓她們把人扶出屋子，才回過頭來看著碧珠道：“眼淚流得太晚了，不過看在你聽我吩咐行事的份上，放下一百兩，你就可以走了。”
隻剩下碧珠一人滿臉是淚地癱坐在地上。
半晌，她擦幹眼淚，攥緊手中的帕子，起身離開了屋子。
“嘭！嘭！嘭！”她拍門的時候用了最大的力氣，卻絲毫不覺得痛。
“誰？”聲音婉轉嬌柔。
碧珠隻覺嫌惡。
門一打開，對方見是碧珠，忙道：“我正想著讓春桃去叫你來。”
碧珠咬牙道：“要尋我何必差使春桃？不久前我們方還同處一室，不是嗎？青蓮。”
青蓮讓她進屋，見她站著不動，便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何橫插進一杠子？”
碧珠一怔，隨即便進了屋子。
“你到底……”她還未說完，青蓮便打斷了她。
青蓮肅然道：“碧珠姐，你先聽我說。要姑娘的人來頭之大，別說我們翠屏樓，就怕一般官宦人家也是惹不起的……我不知是誰，可我知道楊公子見了他身邊的人當即都變了臉色……”雖然碧珠並不清楚她口中的“楊公子”為何人，卻不敢打斷，隻聽她接著道：“王媽媽下藥的事被我無意間聽到，所以我去提醒姑娘……不承想真被姑娘說中，你果真沒有在湯裏下藥……”
“你說什麼？”碧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是說，小青知道了王媽媽吩咐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