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境內
鳳鳴山城中的一座小庭院裏,一名挽著袖子的男子,正焦急的在一間放下簾子的房子前走來走去。
男子今年二十有五,姓韓,名淩,無字,家中排行老四。
韓淩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情,來回走動之餘,不時衝著房內望去。
然而,房門放著簾子,窗戶也都是放下了的,所以,他什麼也看不到。
房內不時傳出女子吃疼的叫喚聲,惹得韓淩更加焦慮,不知不覺,指甲蓋都拽得失去了血色。
“夫人用力!”
每當女人的叫聲停下,產婆便適時的大聲打氣。
都已經一個時辰了,孩子還沒生出來,這可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韓淩雖不懂醫術,卻也知道難產的危險。
不僅小孩可能保不住,連大人都有可能喪命。
“上天保佑!一定要讓婉兒母子平安啊。”
韓淩緊抿雙唇,在心中不停的祈禱。
婉兒就是屋內正在生產的女子,是韓淩的妻子。
聽著屋內女子叫喊聲,韓淩的心同樣感覺非常的疼。
“九天的神佛啊!如果你們聽得見,請一定保佑婉兒母子平安。以後,我一定會天天向你們燒香禮拜。”
一向不信神佛的韓淩,此時,也不管那麼多,隻要母子平安,讓他把房子當香燒給神佛,他也願意。
哇——!
一個嘹亮的嬰兒啼哭聲,突然由房內響起。
緊接著,便是產婆興奮的叫聲。
“生了!生了!”
聲音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興奮的高聲宣布:“夫人!是個男孩!”
產婆的話,韓淩都聽到了,他腦子嗡的一聲,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明明覺得很高興,卻又有些害怕起來。
“我是現在就進去呢,還是要等一會才能進去?”
韓淩自言自語,已經六神無主。
“啊!夫人!夫人!”
正在韓淩猶豫之際,房內傳來產婆的驚呼。
韓淩一聽遍知情況不妙,人也不再猶豫,直接掀開簾子,衝了進去。
剛一進屋,韓淩便被床上一灘血跡給嚇了一大跳。
“婉兒!”
韓淩顧不得看產婆手中抱的嬰兒,幾步來到床榻旁附身蹲下去。
他一把抓住妻子的手,不停在妻子身旁呼喚。
“婉兒!醒醒!婉兒!聽到嗎?婉兒……”
……
天下著小雨。
雖是初秋之雨,卻已有了些涼意。
在這微涼的雨中,一個全身黑服的男人,撐著把黑色油紙傘,手裏還抱著個紅色小繈褓。
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傘上,彙成細流,緩緩從傘骨尖落下,打在泥地上,濺起一個個小水花。
男人麵前有個小土包,土包前放著一碗早已涼透的白饅頭和一碗白掛麵。
土包上則插著塊木樁做的簡陋墓碑,墓碑上刻著幾個黑色大字——韓淩愛妻林婉兒之墓。
這個黑服男人,正是韓淩。
他手中的紅色小繈褓,是他剛出生兩天的兒子。
“婉兒……”
韓淩呆呆的望著妻子的墓,腦海裏一直浮現自己與妻子的畫麵。
春柳樹下,穿著一襲粉衣的少女,有著明月般的美眸。
她那宛如櫻桃的朱唇微微翹起,似笑非笑,正端坐樹下,聽一位白衣少年,吹一支黃竹長蕭。
蕭聲仍在韓林耳畔繚繞,他的指尖仍能記得,當日觸摸少女柔滑臉龐的感覺。
劈啪——!
天空突然閃雷。
韓淩眼前一陣白光閃耀。
原本美麗的身影,頓時消失不見。
眼前依舊是一座不起眼的黃褐色小土包。
幾滴雨水,被風吹到韓淩臉上,冰涼的感覺,將他拉回現實。
他急忙低頭看著右手抱著的嬰兒,並用油傘小心將其護住。
劈啪——!
又是一道閃雷劈落。
昏暗的天空頓時顯得格外明亮。
韓淩看清繈褓內的嬰兒臉蛋,竟然有幾分婉兒的輪廓。
是錯覺,還是……
“好安靜的小家夥!”
如此雷響的雨天,韓淩懷裏的小家夥居然沒有驚醒。
“看起來,很像你呢。”
韓淩看著懷中的嬰兒,喃喃自語。
“婉兒,我給我們的兒子取了個名字,叫做——韓林。”
“韓是我的姓,林是你的姓,你覺得這樣可好?”
半響,除了雷聲和雨聲,並沒有任何回應。
嗷嗚嗚——!
遠處山林,響起野狼的嚎叫。
韓林看看山林,又看看越發昏黑的天色,有些不舍的看著愛妻的墓說:“好了,婉兒。天色不早了,我得帶我們兒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