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求情者同罪(1 / 2)

這話一出便滕地一下驚了這聲腔波及處的一眾人!便連堪堪將身子起了一半的澹台皇後都霍然僵停住,就那麼定格在當地裏,由宮人攙著扶著忘記了起來!

帛清雙耳一陣轟鳴,猶如放空樣的蕭音陣陣,百端亂緒糾葛並起,在他腦裏心裏扯得頎長。有這麼一瞬間,他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是陷入到了一個不願回憶、不願再想起再觸及的渾噩萎頓的惡夢裏!這一切都是虛幻的都是不真切的是假的!

但脖頸僵僵硬硬的慢慢轉動,目光觸及父皇一雙似在噴火、又似沉澱了森冷堅冰的龍眸時,這般真切的情與景又偏將現下一切一切都昭著的如此直白、如此真實……父皇動怒了!父皇他,他要打自己,為了皇後,為了那個可惡的女人!

思緒惝恍時已有乾坤殿貼身服侍的公公行至楚皇身側,但見他微抬首環顧了四周一圈兒,見這一幹內侍沒一個敢動榮錦王的。這公公亦明白皇上對榮錦王的心,父父子子之間哪裏還能沒點兒不時的摩擦?皇上現下裏命人杖責四皇子,轉臉心疼了那一把火氣還不是會燒到他們這些個下人身上去?這等事情自然是得勸著哄著小事化了總是沒錯的!

“皇上,王爺他性子衝,也非有心失禮,您就擔待他這一次吧!”公公曲身作禮,邊苦著臉如此求情。

這空擋,一旁的澹台皇後也跟著緩過了神兒,忙穩住身子匆匆整了一把淩亂的宮裙褶皺,亦蓮步逶迤的急急行至帛睿身前跟著一斂襟:“陛下,四皇子還年輕,行事難免剛烈了些,您莫要同孩子生氣不是?”說著抿了曇唇定了定心,再一次至帛清身邊抬手去扶,“原是本宮自己沒有站穩,四皇子快起來,跟你父皇陪個不是也就過去了!”

這一次帛清倒是沒有再甩開皇後,就這麼由她扶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位皇後現下可謂是拿捏準了拿捏極了國母風範、慈母架子,越是這般倒越顯得帛清他自己魯莽失儀不知好歹了!即便澹台皇後她原是一片將幹戈化為玉帛的好意,到了帛清這裏也都變得成了彌深的惡意!他越來越恨死了如此架勢的皇後!

父子倆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氛圍原是僵在了這裏,但現下經了皇後的開解而重把氣氛緩和開來,帛睿定了定神,方才心口陡然燎起的那口怒火也跟著依稀平複了些。他頷首一默,做了個長長的吐納,複重新看向不言不語的帛清,口吻依舊是嚴厲的:“你知錯麼?”

帛清也不是個一根筋梗到底、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魯莽性子,更何況他心裏也明白的很,畢竟是自己不敬父皇與這位皇後在先,於情於理怎麼都是自己不對。如此,父皇問他是否知錯,若說他心裏一丁點兒都不曾知錯也委實不可能:“兒臣不該衝撞父皇,惹了父皇不快,牽了父皇怒氣。”須臾緘默,帛清終是頷了頷首,對著帛睿跪身下去,低低告了這個罪。

這也是帛清的真心話。

見這性子極倔的兒子終於還是服了軟,帛睿胸口那股急氣又渙散了大半去,也實不忍再為難他:“單單是不該衝撞父皇麼?”又近了帛清幾步,邊這般引導,“父皇又是為什麼生氣、方才為什麼要罰你?”心裏想著帛清向澹台皇後認個錯告個罪也就算了!

父皇是什麼意思,帛清自然明白,他此次過來為的也就是向皇後就壽宴衝撞一事認錯的,誰曾想舊錯沒認、又有了新的衝撞?這麼久了還看不明白麼!他帛清就是與這澹台氏命裏犯衝啊……

即便確實是帛清錯了,即便帛清對皇後的衝撞與隔閡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道理,此刻這一個“錯”字,對著皇後他偏生還是怎麼都吐口不得!

於是這好容易才舒緩下來的氣氛因了帛清經久的沉默,在潛移默化間重又見了繃緊的勢頭,空氣裏漸趨彌漫起愈來愈濃的一股逼仄與壓迫感……

似乎父子間激烈的矛盾衝突就要一觸即發,澹台皇後心裏一糾,她也委實奇怪這事態怎麼就衍變成了這般樣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走向惡化的趨勢?分明是因她而起,怎麼這爺倆卻陪著莫名其妙就是要死磕!

“皇……”

“朕問你話呢!”

就在澹台皇後勉強牽笑對帛睿啟口欲喚時,兀被帛睿這厲冷的一嗓子給堵了回去、唬得一震。她隻好重又緘默,退至一旁不由蹙眉。

帛清頷首複抬起,好看的桃花目裏有流光微轉:“兒臣……委實是錯了。”終於還是啟口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