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帝後齊眉(2 / 2)

帛睿頷首。

得了首肯之後,皇後便解了他束腰上纏著的一根玉絲絛,又將他身上繡著圖騰的衣袍逐一褪下,最後隻剩一件打底的天青色底衣。

至此衣衫半解的當口,帛睿才發現委實是累了,就勢將身子平躺了下去。

皇後莞爾,也除了肩頭那寬舒的外披,輕輕在帛睿枕邊躺下。

簾幕曳曳、燭影幽幽、夜光綽約,這一時倒是帶出一種溫存愜意的撩撥感。帛睿心境一繾,翻身抬手摟住了皇後的柳腰,闔目微微:“朕素日忙於政務,倒是冷落了你,你莫要怪罪朕呢。”半含湊趣,又鬆鬆弛弛的顯得極隨心。

溫軟的音聲順著耳廓一路灌溉,澹台皇後心弦一動,複一笑盈唇,悠悠徐回:“陛下哪裏話兒。陛下對妾身,一向都很好。”半真半假。

闔了雙目的帛睿甫聞此言後含笑搖首:“你若當真是個如此便覺‘很好’的,朕這心裏邊兒便越是覺得自個愧對了你!”於此忽而睜開眼睛,目光迎著自己皇後的清涼眸色直抵抵的看過去,定格之時那雙眼睛已是神飛顧盼,含著笑、也帶著不明所以的肅穆。

這或許就是口頭常道著的天子威儀吧!

帛睿現年三十有九,這般年景的男子、還是一國之君的天子,皆是占全了一生當中最為魅惑的年景、與最為鼎盛的身份。自這般男子口中緩緩吐出的漫漫情話,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輕而易舉就拒絕的幹淨!

澹台皇後柔心的跳動頻率就這樣被帛睿一點點牽著、引著,忽快忽慢忽上忽下,半點兒都由不得自個的拿捏了。她一時又不知該以怎般的說辭去回複帛睿,輾轉經久,忽然覺得還是什麼都不說、靜心守護這一份難得的安謐之感最是好的。

“榮錦王日前壽宴之上那一番無禮舉止,委屈你了!”揣摩著這個時候提起這事兒當是恰當好,帛睿啟口把話引到了這上麵來,依舊是家常的語調。

“臣妾當是什麼事兒……”澹台皇後似是細細回憶了一陣,做了個恍然明白的姿態啟口漫不經心,“四皇子到底是一個孩子,臣妾是他的嫡母,做母親的又怎麼會因自己孩子的偶有衝撞,就覺得委屈呢!”聲息字句皆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她口中所言當真發乎著的是心中所想。

柔柔的話語把帛睿周身那通疲憊感澆滅了不少,這一時隻覺的雙目眼皮濯了鉛樣的打沉,困意如約而至:“皇後果然有著人母風範、帝後儀態。”順勢抬手握了澹台皇後的玉手在掌心裏,摩挲一陣後鬆開,後又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似在鼓舞。

自然明白天子口中的話是摻雜了太多水分的,褒獎之話通常都沒什麼實在價值,一二句也就如風般過去了。但即便是留不住,也不妨礙澹台皇後對此時此刻這少有的同塌而眠起了沉溺的心思。

她在心裏當然不會記恨帛清,誠如她所說的,畢竟是孩子啊。但這不排除有些時候,她也會吃醋……楚皇對這個兒子,當真是好到了溺愛的程度。

“臣妾不過是順應心意感由神發罷了。”皇後如是回複。

而良久良久都不聞帛睿做出任何回應。

有風拂麵,皇後心下微癢,抬眸探首悄悄然望過去……見一身天青勾龍底衣的楚皇已然雙目閉合,沉沉然熟睡過去。

心中依稀含雜著的那些期許,在這一刻錚然幻滅,猶如滿地細碎的琉璃水晶。她一黯然,但終又無奈,臨了也隻得是幽幽一歎,徑自退去繡著五彩線振翅扶搖鳳凰的外披,在帛睿身邊輕輕的躺了下來。

夜風微微緩緩,唆然一下,撩撥的燭煙柔然,“劈啪”一打結,幽光幻滅。

一夜無夢。

次日晨曦時分,一米陽光耀麵,帛睿便醒了過來。

他是個勤謹的帝王,一向都沒有嗜睡的毛病,哪怕是再累。而今個,不知是不是昨晚上連夜趕路趕得太急、又因了朗春多風而睡的灌了涼氣的緣故,他竟覺得身子骨十分的困倦疲乏。

側目一瞥一旁的澹台皇後,見她雙眸閉合、氣息均勻,似是好夢正酣。便不忍心擾了發妻這一份恬然,帛睿抬手比著唇對著請安服侍的宮人做了個噤聲的姿態,後輕手輕腳輕輕的下了軟榻,也不曾梳洗,徑自整好一身的衣冠,就這樣輕著腳步離開。

而就在帛睿邁出內室行過進深,在宮人打開兩扇雕花月形殿門後,他卻生生的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