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前緣夢溯枉凝眉十三(2 / 2)

柔柔怯怯的語氣卻錚然把青筋暴跳的烈性駙馬很成功的定住,隨心念一閃而過,他幾乎下意識的急急吐口:“公主來過了?”他忽的有些不置可否,但這聲息已經明顯緩和了下來。

她來過了,她知道了……自個昨個大半夜的自她的洞房花燭裏偷偷跑出來,她今天,會是個什麼反應……

許是今兒個並未飲酒的緣故,墨宇的顧慮反倒十分多了起來,甫地察覺到原來自己也並不是毫無畏懼。

“公主她在房裏麼?”他竟有些發急,匆促又問了一句,便抬步就往房門外走。

“駙馬爺!”身後婢女急急的喚住他,見墨宇停步轉身後,方複又接口道,“公主一早便進宮去了,皇後娘娘擺了家宴,五公主也在受邀之列。”悄然轉目,目染著駙馬時今脾氣有所斂卻,這侍女膽子稍稍放大了一點,略抬起頭來如實詳言。

如此一個恍然,墨宇揉了揉太陽穴:“哦,對了,昨個似是聽誰提點過的,公主新婚次日正巧了皇後娘娘大擺家宴的!”心裏猛一清明,接踵而來的意識使他察覺出自己犯下了一個怎樣的錯誤!他居然就讓令月一個人進了宮、一個人去赴宴?!她會怎麼遮掩,旁人又會怎麼看待她?

這麼想著,心頭忐忑與抱愧之感忽然做弄。

不過轉念,想著既已經鑄成了錯誤,那麼如若再苦苦揪著不放過自己也沒什麼意思。於此,幹脆隨著事態自行發展、不去管顧就好了吧!

他便沒有再說什麼,將身落座在一個繡墩上,便思量著都這個時辰了,五公主怎麼還沒有回來。

氣氛回歸到了如常的溫度,侍女惱不得小心翼翼地再探問:“駙馬爺,您這一整天的,都上哪兒去了?”

“別問那麼多!”墨宇心煩不打一處的揮手打斷,就勢示意她退下。

婢女便不敢再說什麼,悻悻然的退了出去。

折騰整整一天,墨宇也委實是覺得疲憊了。他起身往內室裏走去,脫了身上披著的一層暗棕披風與疏袍,身子碰著床榻、頭一挨著枕頭,沒過一會子便沉沉睡了過去。

一通起伏心緒刻意避著不觸不想,就此醉入夢鄉,方可得著片刻無困無擾的安逸!

【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閑拋卻為誰?】

這一場宮宴幸在顏墨宇沒有跟著,若是他跟著一並赴宴,令月還當真是不大方便與華欞獨處!

打浮殷亭那兒走,從宮門裏出去,一路回還公主府的時候,已經是暮色四合。

昔日長蘅苑裏那個玉樹臨風翩翩然的、對她訴一句“桃之夭夭”的美少年,與時今當著她麵兒說出不能因一女子毀掉奪嫡大計的安王爺……當真是一個人麼?

心念颯遝,令月一片蕭索之感環繞心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嗬……

生蓮小步婷婷嫋嫋的沿著公主府內頎長甬道直徑行走,愈走愈深,隻覺得頭疼。想來是一下午坐在小亭子裏有些著風的緣故。

她徑自回到廂房,匆匆沐浴後,換上了一件寬鬆舒服的淡粉大褶皺儒裙,便就勢躺在貴妃榻上、側過身子對著牆壁和衣而寢。

這件衣服著在她曼妙的腰身上便很是撩撥,鬆鬆垮垮的裙擺、掩掩開開的領紋,浸了水半幹不幹的緞子似的如唆錦發……整個人靜謐安詳的躺在那裏,就那麼招招搖搖、不加雕飾的素麵朝天的最天然的誘惑,儼然一朵出水芙蓉極端清冽到有些妖的更勝嬈麗了!

無獨有偶,顏墨宇就在這個時候得知了公主已回府的消息,聞訊便匆匆來到了廂房門口。

此時此刻他的心裏盡是忐忑,不住尋思著待會子見了嬌妻怎麼跟她解釋昨晚上的那股子孟浪衝動。當他在廂房之外輾轉徘徊了極久後,終於痛下決心,狠狠憋足一口氣挪了身子進去時,才聽守在門邊兒的婢子們說公主已經睡下了。

於此,這才又釋懷樣的略略舒了舒心。

原地定了一下之後,重抬步安安穩穩往內室走。越過綽約屏風一道,他瞧見輕黃紗帳內罩著的貴妃躺椅上,公主正側身對著牆壁和衣而臥。

甫一入眼她的睡姿,墨宇原本繃緊的心又驟然生一種憐惜般的驅使。他不由的抿唇一笑,頗為寵溺的搖了搖頭。複走過去,在近前繡墩上坐定,抬手輕搖搖她的身子,語氣柔緩,難得的如許情深:“醒醒,醒醒……怎麼穿著衣服就睡著了?”誠然是舉案齊眉,當也就是如此樣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