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月心中一動……
他的聲音溫存生波,又帶些濕潤的潮,對於一個對他尚有情愫的女子而言,這無外乎是最大的、最致命的誘惑,她拒絕不了。
心念很快不由自己驅馳,並著情念也一氣兒的不由自己驅馳了!令月甫一轉眸,正正對上他一雙潭水般幽深璀璨的眼,這目光朗朗的,又似乎沉澱著、飽含著太多太多欲說還休!
漸漸的,令月覺得自己一雙鳳眸裏沁出了霧氣,因為她的視線分明變得斑駁而模糊了。就著杳遠秋風自天幕而來、撫摸額心與眉梢眼角的空擋,她開始不自覺的回憶起與他之間的曼曼往事、那些好時光……
“皇姐名喚令月,可是取自‘令月甲辰’裏的‘令月’二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這樣的話語,委實可是輕薄了呢!
一聲“華欞”哽在喉嚨口,可令月卻喚不出,就這麼無端端的惹引出了許多哀思來。她轉過臉去不再麵他,語聲平淡:“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語盡時,一抹玩味自嘲的笑顏在唇畔綻的猶如春花。
沒有嘲他,也沒有怨他,即便有抱怨,她也不知道自己抱怨的是什麼!
是啊,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橫豎他們之間的關係一早注定,他們是姐弟,是被血緣被倫常世理綁定在一起、滋生出的不可逆的天生的關係。就算有心動,說白了也是兩人因寂寞而滋生出的一場無聊的倚靠,也是在雙雙不知其真實身份的情況下滋生出的不該有的感情。時今既然一切已經明白的徹底,那麼記得與不記得,當真是沒有了半點不一樣的地方!
隻是令月這話言的實在無端,華欞甫一愣怔,旋即漸漸鬆弛了一顆心,不再言語什麼就這麼靜靜看著令月不置一詞。
其實很多時候,他隻想就這麼看著她、隻要就這麼看著她;那麼一切的一切,便全都滿足了。哪怕僅僅隻是一個背影,亦或一個陽光底下斑駁的烏塵影子,隻要讓他知道她在身邊、她在眼前……就好了。
隻是華欞越是這樣,便越叫令月覺得哀意流轉,她趁著一念正濃鬱的當口猝然起身,撇下他轉身便要離開。
華欞突然上前疾走一步,抬手緊緊地抱住了她!
方才無論她訕訕涼薄也好、哀感頑豔也好,華欞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他隻顧看她、隻顧念她……
令月眉心一顫,忽地起了不由控製的舉動,亦回身緊緊地抱住了他,迎合著他如此霸道熱情的擁抱,抬手攥成了拳頭死死的捶打他寬厚的臂膀,眼淚也在同時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春情漫溯而起似乎隻是一瞬間的事,發乎兩顆熾熱的心的衝動變化成了咫尺間的唇齒相依,當一個激吻幹柴烈火肆意襲來時,一切紛亂糾葛都已開始變得模糊。
但到底隻有一瞬,待淺嚐輒止的一吻過後再一次的唇畔碰觸,一吻欲落的當空,華欞突然止住。
凡事太盡,緣份勢必早盡。更況且,冷華欞從來都不是一個意氣衝頭的親王!這是在宮裏,還是在浮殷亭,人多眼雜的若是被誰瞧見,定然又是一番苦心費神的麻煩事!
令月牽神回來,適才一個後知後覺,驚覺自個方才竟與華欞雙雙逾越到了這等地步!嬈麗麵孔一抹潮紅。
“月下箜篌引,聞舊日往事一夢遠走。”惝恍間華欞突然啟口,四目相對,心頭一揪,順著不自覺吟出了句繾綣且傷感的詞,“清兮?流兮?月中有佳人,皎皎河漢兮。”又一個情難自禁,麵前佳人笑若春花,山河大好、海角天涯、過樹穿花不及她!
他總是這樣,在她每一次下定決心不再同他有半點糾纏的時候,偏生卻又來招惹她!令月兀地起了委屈,酸澀與幸福在心河裏並駕齊驅,鳳眸沁霧,淺淺啟口:“為君歌一曲,同賀佳期盼流景。”
華欞攬著她柔軟身子的臂彎不覺又緊一緊:“令……”一聲呼喚張口欲出,到底卻壓製在了心裏,張口又變成了那聲太過無力的,“皇姐……”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些什麼,原本的情話轉了個彎,探首貼著她耳畔綿聲低囑,“一會兒我先離開皇姐再走,分開兩路,以免被人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