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我們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1 / 2)

倘若不是帛逸最後這一聲發澀發苦的歎,忻冬幾乎就認定了他是在戲謔自己、甚至是嘲弄自己!

“肮髒事……?”她蹙起楊柳的眉,凝眸睥著帛逸那一張明滅不定的麵孔,心房兀地揪了一揪,“那天晚上的事情,當真叫王爺覺得很是肮髒麼?”音聲有點兒發顫,麵色也素白起來。

這話灌在耳裏,帛逸陡地一撼,意識到忻冬是誤會了自己:“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他頷首,依稀有些囁嚅,偏生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去解釋,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來措詞、來解釋,“我是真的想同你說一聲對不起。冬兒。”喉結輕動,他複起身上前幾步,迎著忻冬。

隱匿在周圍飄散不去的不祥感在這一刻愈發起的昭著,忻冬禁不住纖肩打了個顫顫的嗦。抬眸直視著眼前情態隱晦的帛逸,似乎下一秒就會發生什麼極出乎她意料、不由她控製的事情一樣。這種感覺令忻冬覺得心若擂鼓,又仿佛心念跟情念都並著變得虧空:“王爺,你,怎麼了?”眉目疑惑,她到底沒有按捺住的問出了口。

忻冬是了解帛逸的,帛逸什麼樣的神情態度是正常的、什麼樣的神情態度決計是失常了,她尚還沒有判斷錯誤過。

“嗯。”帛逸被她問的神情又恍了一恍,似是因心底覺得虧欠而生出了心虛,他竟不敢再去看忻冬滿是探尋的眼睛,“沒什麼。”錯目轉向一旁,徐徐歎出口氣,“就是這長夜漫漫的,人便極容易想到很多已經過去的、卻注定永遠也過不去的事情所以……”拖著長調子重回目,“所以想著得跟你道一句歉。不然本王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他又補充。

這個時候這般情態的帛逸,一任他再遮掩、再裝作漫不經心,都隻會讓忻冬更在心裏頭堅定自己的猜測!她已經可以肯定,帛逸定是有了什麼事情擱在心裏了!若不然他好端端的怎麼就想到跟自己道歉,還是對那樣一件不好啟口提及的事情道歉?

越是這麼想著猜著,忻冬便越是覺得一懷情態無處安置,連著這麼一副身子一個心都是沒有絲毫空位可供安置的!即便這已不是第一次知曉帛逸的心事,但忻冬還是每一次都會是如出一轍的不甘和失落,她心道著原來自己在他心裏無足輕重也就罷了,居然依舊還處在那個不貼己的、外人的位置!對於他同她之間發生過的“一夕風月”之事,他的態度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他從不曾對此有過哪怕紋絲的綺思遐想,他隻把那繾綣綢繆當負擔!

“對不起……”忻冬喃喃啟口,麵上神情登地換了一副黯然又茫惑的樣子。徐一念叨,她甫地抬了眸子揚聲質問,“這麼多年,難道我要的就隻是王爺的一句‘對不起’?”語氣軟軟的揚了起來,帶出特有的淒厲。

帛逸有些心口發悶,麵目反倒極對立的變得很是冷峻,卻在這樣的冷峻之下其實藏了一團團亂糟糟的、理不清的麻,他頭脹腦昏,整個人都有些混沌了!

這世上最難償的就是一個“情”字,為這情而背負著的風月債也從來都可惱又可憐的沒有道理、風流如皇子親王也還依舊不得要領:“我心知是愧對你,我也欠了你很多。但是冬兒,我也想過要償還,並且一直都在付諸實際。”亂亂紛紛的再度開口,帛逸那亂麻般團成了團的思緒依舊沒怎麼梳理清楚,就口順勢的吐露字句,這些大抵也都是他一直以來對忻冬的心聲,“我吩咐府裏上上下下要對你禮待有加,我在心裏也從來就沒有把你當做下人看待過,因為我知道你不是,你是我帛逸這一輩子注定會虧欠很多的人,你也是我心中如妹妹一般的人……”

“停!”忻冬甫地打斷。

帛逸下意識停住,沒多想的抬目看著忻冬。

這聲喊停完全是出乎條件反射,忻冬最最恨的、最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帛逸那些把她當妹妹看待的話!眼下他口口聲聲的給她道歉,卻又搬出了這“妹妹”的話茬來含沙射影的告訴她道理,她當真受不了、也不願去受這無聊的告誡了,這種濃重彌深的失落感非局中人不可以明白的具體。

被風吹散浮雲、陰霾的天幕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居然變得這般夜朗星稀,又或許是人心裏頭憋的太久、壓抑太長的心事應景而渙散,帛逸忽覺這一身皮相由內至外都霍然很輕快。忻冬之事一直都是他心裏頭悶悶沉著的鬱結一道,他從不曾把這事兒大刺刺的往明麵兒上提起來說道過,時今這麼直白的提出來,他反倒漸覺輕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