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前緣夢溯枉凝眉其七(2)(2 / 2)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桃花開,桃花殘。

一年四季兜轉不停,美不停,愛不停。我努力地去記得與你之間從相遇至時今的一幕幕曼曼往事,我小心地去封存這與你之間一段凝固不化的緣。假如有一天你已不再記得,那也沒關係,因為我必定已經沉醉溺死在了歲月長河、輪回無極與無間的每一次交疊裏,我已再也沒了情識……

“令月,令月!”上官紆蓉足下那一貫涉水的小蓮步,時今邁得卻緊湊了。

她時今已是上官昭儀,又是上官世家的族長,於後宮裏身份是居於中上的。但每見她,還是這般淡玉宮裙、明月耳墜、大方裝束,不曾變得絲毫:“令月……”紆蓉近得榻前曲身落座,將女兒細心翼翼的抱起來,要她的頭靠在自己懷裏,“你還有母親,還有母親……”

令月生就一顆善感多情的玲瓏易碎的心,那是比最脆弱的琉璃還要易碎許多的纖柔的善良的心。自打出了晴雪那事兒之後,她便一病不起,本就弱柳扶風的一副嬌柔身子愈發的虛脫下來。麵目無血、黛眉淡墨、玫瑰色的嬌嫩唇畔虛白欲滴。素年錦時,卻變得越來越枯槁支離、寂寞如雪。

這病因,紆蓉並不明言,但身為母親,身為這個視作生命、萬千根緊密的細線與自己身心全部實實拴在一處的女兒的母親,諸多細微處,她全都了如指掌。如何能夠不了如指掌呢!

有些事情,或多或少的傷、或真或假的慌,下不了的決心,藕斷絲連的慢性中毒……就讓身為母親的人來幫女兒做決定吧!

夜風撲窗、涼月闌珊,紆蓉狠狠的抿緊了下唇:“令月,母妃不會再讓你繼續受到傷害。”這是心底裏,最最真切的聲音呐喊。

......

上官昭儀獨斷的將宮女晴雪趕出了皇宮。那時的上官昭儀月白宮裝嚴整逼仄,麵目冷得駭人。

雖為親生母親,但她的性子卻與女兒大不相同。

她是水,絕情的水、冷酷的水、時常冰封起來的水……從從容容、鎮鎮定定,看慣了春華秋實、潮漲潮落,看開了人聚人散、雲舒雲卷,看淡了世事作弄、幾多無常……而水,依舊兀自向東流去,來年春天,依舊不會停駐下決絕的塵寰步子,依舊不會再回來。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誰家別離留鳳樓?

縱然已經出宮立府,縱然那些牽念誰也明白都是徒勞,但冷華欞的心裏已經住了一個令月,他又端得能夠當真不想念呢!

日日夜夜,日日夜夜……不可抑製的無盡思念啊!焚了心、斷了魂般的生生熬耗,他已經承受不住。

他選擇暫時避世,他假借身體不適之名淡出了父皇的視線,策馬揚鞭往那蒼茫的大草原散心去了。他陶醉在碧草成昆茫茫無際限裏,迷失自己、忘了自己……一去便是大幾個月。故而這段時間,他沒有去看過令月。

而華欞的母後北冥皇後將兒子那重重心事看出了七七八八,雖不知是哪一位佳人小姐將兒子做弄成了這般相思成狂的模樣,但她認定“心病還須心藥治”,便於華欞並不在帝都這段時間,差貼己人為安王麵向民間遴選侍妾。

【鐵甲長戈死未忘,堆盤色相喜先嚐】

“我想得到的,沒有什麼能阻止……”被逐出宮、流浪在帝都的街頭生死難知的晴雪,在碎吟出這話時,銀牙狠狠的咬住了下唇。

一抹率性浮上麵頰,她一輩子也忘不了這般的屈辱、令月同她的母妃所給予的屈辱……她被從宮裏給趕了出來,隻身一個行走在孤零零的長街。沒有方向。

但這是天意嗎?

跌跌撞撞、走走停停,就在她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時,正巧遇到北冥皇後的貼己之人幫著安王遴選侍妾。

安王爺……六皇子冷華欞!

大楚這個地方,真的不太大呢……

以晴雪自身的那股清秀,加之又性情靈巧機變。很自然的,她被選中。次日下午,便一頂天青小轎,接迎入了安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