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線難收麵上珠,湘江舊跡已模糊】
華欞遞了一個眼神,識趣的宮娥會意於心,忙不迭傳了點心與茶果上來。完備後也不走開,垂立在一旁小心伺候著。
令月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時究竟是懷揣著怎般紊亂的心境了,她頭腦不時嗡聲作亂,千百鬱結的心念情念糾葛做弄形如亂麻飄失在天風裏,飛天走地、繚亂無收。她隻好抿唇保留著微笑的模樣,低頭品了一口茉莉茶。
宓顏啟口打破了無聲的尷尬:“令月,‘六皇弟’這苑裏苑外的景致布局都清雅的很呢,不是麼?”敏穎如她,小嚐了一口棗泥糕點,宓顏一雙杏核眼裏似乎嵌著深意如許。啟口咬重了“六皇弟”這三個字眼。
令月適才引唇:“皇姐說的不錯。”她整個人似乎沉在夢裏沒有醒來,啟口敷衍了這一句。
宓顏自覺無趣的很,也就小口啜飲花茶,轉過眸子再沒言語。
“分明是堪比玫瑰嬌豔的秋水伊人,可為什麼,為什麼……確是皇姐!為什麼!”華欞默默然盯著令月看了好久好久。她就在自己眼前,就在自己眼前呐!她離自己那麼近,又離自己那麼遠,一如天邊可望而不可及的一輪清冷皓月。
他好恨,無邊恨意無邊隱忍的抵著心口深埋靈魂,直直穿透了這身浮虛的皮囊!
許是被紛雜心念攪擾的,令月突然頭痛欲裂,隻好以玉指死死的按住太陽穴。
華欞瞧見令月纖手扶額,似是頭痛,心念一動、忽而心疼:“皇姐你……可曾安好?”問得顫巍巍。
宓顏太安靜,隻任由著華欞令月在自個麵前做著如此反常舉止。假話全不說、真話不全說,不關己事,為何不能高高掛起?這是她一貫奉行著的神諭般的宗旨。
固而,這種安靜使得華欞和令月成功的忽視掉了這位姐姐的存在。頓時,小小的苑室裏仿佛隻剩下了伊君二人。
華欞迎令月走上前,迫切的想要與她靠得近一些、再近一些;這種迫切就要使他喪失全部理智,就要使他徹底淪入瘋狂!
令月亦起身,水眸忽閃著,感覺就要有晶亮的液體從那裏邊兒流露出來了!事實上,確實流出來了……那是淺淺一行細碎的淚花。俄頃,她還不忘記遮掩似的一笑:“華欞。”脫口而出,卻發現竟是情不自禁的,喚出了他的名字。
錦衣公子,自是天上癡情客、不是人間富貴花。這一聲被她喚過那麼多次的“華欞”此時再從她口裏喚出來,卻又顯得何其悲涼,惹得華欞頓時百感交集。
他明眸微殤微痛,一抹笑意強持著掛在唇畔:“皇姐名喚令月,可是取自‘令月甲辰’裏的‘令月’二字?”他的語氣不重不輕,好似是在回憶,不,分明是在回憶,回憶與她昔日裏那荷花池畔驚豔的初見。被心念驅馳著,他一雙星目漸次沉澱,徐徐的吐口繼續,“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曖昧詞句在它最物盡其用、恰到好處的絕佳時刻錚然停住。華欞明目流盼,裏邊兒蕩滌著的濃烈又中傷的情愫,是隻有他與令月兩個人才能明白的、才會明白的。這熱烈如荼的目光就這麼停定在令月含羞又含淚的雙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