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月下古槐救白兔(1 / 2)

夜幕即將低沉下來的時候,天邊分明已經隱在流雲之後的那一輪火紅的殘陽落日,忽又躍出了冗沉的雲嵐,綻放周身極致淋漓的華彩暈圈,使大地在重歸於黯然寂滅之前,再一次極致淋漓的璀璨了一大把。

殊兒今兒個興致十分的好,自打黃昏時便獨自一個人在院子裏煢煢孑孑的立著,看了大半天的景兒也都還不嫌煩。

競風喚了她幾次,都被她敷衍樣的回應了去。直至眼下頭頂這天怎麼看都已委實暗沉,競風微搖首,歎了一聲複迎殊兒走過去,取自個肩頭的絨毛披風為殊兒披好。

這披風並不太厚,覆在身上剛好可以抵禦夏夜裏帶著薄峭的寒涼。

殊兒頓覺肩頭一暖,心知是競風過來,也沒回頭,隻下意識牽唇笑笑:“哥哥,這麼晚還不睡?”不含異樣的語句,但平板的反倒不祥。

這莫名的詭異感覺做弄的競風肩頭打了個顫抖。說來奇怪,自打殊兒這次重回上官府後,她整個人便似在潛移默化間變幻了另一副模樣,卻是也說不清、道不明是變成了什麼模樣,總歸……競風覺得很奇怪。這樣的感覺,仿佛自個這妹妹是患上了什麼失心斷魂的病,相思病!

啊?才恍然念及此,競風自個最先一噤,旋而皺眉斂目抿唇兀自默想。那日護送殊兒回來的陌生男子有一副好皮囊,縱一身襤褸裝束也掩不住美玉風情……加之雲離那日三言兩語言道她認得那公子,追溯起雲離當時的反應、及那位帛公子的神情舉止,似乎當真是哪裏不對。莫非自己這三妹彼時如此落魄失魂,當真是與那帛公子有關,當真這位姓帛的公子偷走了自個三妹這一顆初初萌動的芳心?

“哥……哥哥你聽!”還不待競風這邊兒慢慢梳理出個所以然來,耳畔兀地被殊兒一嗓子尖利的潛入耳廓。

“啊?”競風自彌深思潮泥沼中回神,“唰”地側首直視向殊兒,“怎麼了?”入在眼裏的是殊兒一張濡染著素白色彩、並焦灼急惶的神情。別看這個妹妹外表柔弱的似一株不勝寒風的嫩柳,那其實是再虛假不過的偽裝了,她內裏可是懷揣著一顆十分剛毅甚至勝卻男子的心……故這般匆亂亂的神情呈現在她的麵靨上,把競風也做弄的無形間就將一顆心甫地緊緊收起來!

“你聽啊。”殊兒往他身畔湊幾步,眉心蹙顰的愈發厲害了些!纖長羽睫在夜風下打起微微顫抖,頷首淺淺、軟眸凝起,那模樣卻不是怯怕,而是驚詫,“那裏那裏,那第二棵古槐樹後邊兒,就是那兒……”

“嗯?”競風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個頭腦的!殊兒她越是如此神叨叨,他那提起來的一顆心就跟著越是高高懸懸落不下去,“古槐樹後邊兒怎麼了?有什麼問題麼?”這棵古槐是競風當年初來京師、搬入這座府邸時便生長在這裏的,觀其枝幹、紋理,也委實是有一段年歲了!時今這麼個素來靈秀的妹妹忽對著那古槐連連道著有事兒……這莫不是,莫不是古槐樹年歲久了成了精怪,故殊兒才做如此姿態?

競風心知自己是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但他現下裏這腦子誠然就是亂紛紛的似一鍋粥。

這時終於聽得殊兒訴了囫圇話出來:“那兒有一隻兔子,一隻兔子嘰嘰喳喳的叫著……方才‘唆’地一下一閃身子就簸著腳蹦到古槐後邊兒去了!”

“啊?”競風又是一個噤聲,下意識驚呼,即而很快意識到自己失了態,複斂住詫異聲色、卻依舊瞪大了眼睛看著殊兒,“兔子怎麼會叫呢?”他不止是不解,更是生了細微的背脊發涼……他還從不曾見過自己的妹妹、亦或者自己身邊兒的人如此失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