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兒雖然看不到,但分明可以感知到帛逸慢慢兒在湊近自己,柳眉微糾、啟口嘖聲:“虱子啊!”
“啊……獅子在哪裏!”帛逸借勢一擁殊兒,提了語氣有意逗弄,“別怕別怕,我保護你!”他是誠心的。隻可惜殊兒現下雙目失明,看不到帛逸一張流轉著許多湊趣、調侃情態的俊臉。
殊兒聽出了他語氣裏的怪異,心裏頭也了然著他的此“獅子”非彼“獅子”,糾葛的柳眉在這一刻舒了一下、即而又展了一下:“你故意的……不搭理你了!”出口的句子、不覺做出的扭捏神態至使她看上去更顯嬌柔可愛。
這般情態麵貌使得帛逸再一次中了招,不由將殊兒往自己臂彎深處又靠得緊密了些。他公然在吃一個病人的豆腐,偏還顯得如此順理成章的叫殊兒那脾氣發作不得。
帛逸頷首,目光追隨著幾瓣被夜風吹撩起的草葉的翩然姿態,忽穩穩語氣有些嚴肅的同殊兒念叨:“這陣子我一直在紮簡易的木筏。等再過幾日,我們便再冒一次險,看能不能離開這鬼地方。”孤島不能久處,人也不能隻靠著打來的野味、捕來的野魚亦或山裏的野果來果腹。能不能離開,總得試一試才知道。一葉木筏興許會淹沒在滔天碧海裏,但也興許不會;而若長久在這孤島耽擱下去,隻怕到了頭也隻能熬幹這一副身子。
“嗯。”殊兒頷一頷首,也斂住方才那許多玩味,“待那時我的眼睛,興許也就好了。”
雖然她嘴上從無抱怨、也未見有哀悵,但她還是極在乎這複明一事的。是啊,沒誰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一雙眼睛,那是與這個世界交流的窗口,那是可以與靈魂產生的唯一共鳴。
微風徐徐,氣氛安然獨好。帛逸沉默一陣,點頭徐應:“嗯,一定的。”但不知為何,這話吐口的有些寡味,有些黯然。
殊兒不解,恍神間帛逸已將她的身子重往草墊安置好,複徑自走了出去。
海濤輕輕拍擊沙灘,細碎的漣漪迸濺在黃褐色的沙土上,配著浪濤脈脈,猶如一闋樂章之中遊離著的曲音餘味。
帛逸對著日光抱臂而立,俊眉皺起,暗暗動心。良久良久,隻是猛一低首,搖頭歎息。在這一瞬,下意識探指於袖中取出了那枚貼身帶著的夜明珠,於掌心裏緊緊的握住。
漸趨加注的力道,將他平靜外表之下分明似火的心情凸顯無疑。那枚挑剔晶瑩淺泛微光的夜明珠,被他握的、攥的似乎就要嵌入到他的皮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