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喜燕強迫自己沉靜下來,緊張沒有任何幫助,還會亂了方寸。
她看著車窗外,外麵越來越安靜,道路兩邊的路燈還沒有安全,黑漆漆的一片,車燈像兩把快刀,劈入夜色中。
終於,車子停住,一個男人下了車打開車門,示意李喜燕下車。
她走出去一看,是一座小院,門前亮著一盞燈,門口兩邊種了一些樹,光線太暗看不清是什麼樹,枝葉搖搖的倒有幾分意境。
門半開著,男人走上前推開門,讓李喜燕進去。
院子不大,但很雅致,隱約還有水流的聲音,院子裏有一盞庭院燈,散發出桔黃色的光,樹下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套茶具,茶香嫋嫋,有一個男人正坐在椅子上,認真的煮茶。
他的神情專注,眼睛盯著茶壺,聽到聲音淡淡說道:“來啦。”
帶著李喜燕帶的兩個人退到院門口,李喜燕看著煮茶的男人,大約五十多歲,頭發額角灰白,梳得很整齊,眼角的皺紋深深淺淺,不覺得蒼老,反而有一種自帶閱曆的滄桑感。
他長得削瘦,臉部的線條清晰略有些淩厲,嘴唇很薄,微微抿著,下巴幹淨沒有留胡子,他穿了件白色的襯衣,幹淨的近乎透明,下擺束在腰裏,腰帶在夜色微微閃光,腳上的皮鞋一塵不染。
是個幹淨而且有點自負的人,李喜燕在心裏暗想道。
男人倒了一杯茶,推到對麵的位置上,這才偏頭看了看李喜燕,“坐。”
連個“請”字都沒有。
李喜燕走過去,看著麵前的茶杯,茶水微綠,香氣淡淡。
男人嘴唇微勾,算是露出一個笑意,“這是上好的茶,外麵一般喝不到。”
李喜燕抬眼,和男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大約是因為太好,所以一直被珍藏,可惜,陳茶再好,也是陳茶。”
男人眉梢微挑,目光有些銳利,盯了李喜燕半晌說道:“你想要什麼?”
李喜燕輕笑,“你這麼大費周章的見我,不應該我問你嗎?米先生。”
米萬章身子往後,坐得更直,“你認得我?”
李喜燕搖了搖頭,說道:“不認得。不過,這種陣仗,又是這樣的下馬威,我猜也該猜出來了,不是嗎?”
米萬章點點頭,“你很聰明。”
李喜燕沒有笑意的笑了笑,“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喝茶就必了。”
米萬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垂著眼睛,淡淡的水汽遮住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院子裏有低吟的蟲鳴聲,遠處似乎還有蛙鳴,頭頂上星光燦爛,月光如銀,如果不是對麵坐著一個陰晴不定的米萬章,李喜燕倒是覺得,這是一個很美好的夜晚。
米萬章骨子裏有種陰冷,和景鳴俊不是一個類型,他像是狡詐的狼,陰毒的蛇,靜靜蜇伏,等時機一到,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擊。
李喜燕自覺的把他劃成危險人物,心裏明白,他找自己來,無非就是為了廠裏的事兒。
米萬章抿完茶,似乎頗具意味的品了一會兒,這才緩緩說道:“你和景家的那個二小子是怎麼回事。”
李喜燕一愣,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景家的二小子?他指的……是周明燁吧?
“抱歉,米先生,我不知道你所說二小子是什麼人,也不覺得,這是我該向你彙報的事。”李喜燕幹脆直接的拒絕道。
米萬章嘴角勾起一起若有似無的笑意,手指撚著杯子,淡淡說道:“李小姐,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景家二小子的確聰明,但太年輕,有些人在依靠之前,你還是得看看,能否靠得住。”
李喜燕的眸子一縮,笑意微涼,“米先生今天貴庚?”
米萬章頓了一下,還是回答道:“整整五十歲。”
“嗯,”李喜燕點頭說道:“米先生也是從一歲一路長過的,不也年輕過嗎?誰也不是一下子長到五十歲。再說,周明燁姓周,他從來沒有以景家的人自居。米先生,未免太先入為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