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突然響了一聲悶雷,空氣裏的潮意越來越濃,潮濕的感覺漫延至她的眼底,忽然,眼角有什麼液體滑落。
下雨了。
“下雨了,”李喜燕坐在車裏,看著車窗上的雨滴說道:“我想去個地方,你能送我去嗎?”
度允在前麵開著車,“去哪?”
“周家。”李喜燕回答道。
度允從車鏡裏看了她一眼,他沒有說話,但還是轉了方向,車子在雨霧中直奔周家而去。
下了車度允遞給李喜燕一把傘,細密的雨珠打在傘上,發出奇妙的聲響,院子裏的花草依舊茂密,有的開得正濃,雨珠落在花瓣上,看起來更加嬌豔幹淨。
這是她第二次來周家,第一次來的時候太匆忙,也沒有仔細看院子裏的布置,現在這些都在雨霧中,美好而寧靜。
隻是……人卻不在了。
她想起那天她跟在周明燁的身後,鼻子不小心撞上他的後級,酸澀的疼,她情不自禁的摸摸鼻子,好像當時那種感情又回來了。
她在雨裏站了一會兒,才慢慢向屋子裏走去。
屋子已經打掃幹淨,恢複如初,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這裏的主人不是逝去,隻是出了院門。
房間布置的淡雅別致,每樣擺件都很用心,連電話機上的蓋布也是用線手工鉤織的,周淑曼的手,真巧啊。
李喜燕把傘放在門口,跺了跺腳才慢慢走進去,她走向周淑曼的臥室,度允叫住她說道:“你幹什麼?”
她低聲說道:“景先生臨終前告訴我說,這房間裏有一本相冊,是他和周阿姨一生的感情見證,是留給周明燁的,他說……”
李喜燕說到這裏,突然頓住,她仔細回想著景鳴俊說的那些話。
“別的東西可以不要,但是相冊一定要讓他好好保存,相冊很重要,一定要讓他好好珍惜,”“他還有朋友,還有蔣逸北,最重要的還要是靠他自己,一雙手一顆心,讓他好好的活下去。”
當時隻顧著難過傷心,隻顧著認真分辨他說的是什麼,想把每個字都記住,並沒有細想,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似乎是另有深意。
他沒有提到景家的股權、財產,卻說什麼相冊最重要,還說,周明燁有朋友,有蔣逸北,卻沒有說有“兄弟”,難道……他已經知道,這景南宇有關,是在暗示什麼嗎?
“怎麼了?”度允察覺到她的異樣問道。
“我得去看看,或者……他是另有一番用意也說不定。”李喜燕快步走進周淑曼的房間,那本相冊並不難找,很快就在床頭櫃的抽屜裏找到。
這相冊看上去有些舊,李喜燕翻開一看,最開始的那些照片還都是黑白色的,上麵的人年輕俊秀,是景鳴俊和周淑曼年輕時的單人照。
應該是還沒有認識的時候,直到第三頁,才是兩個人的合照,他們看上去很青澀,動作也很拘謹,能讓人清楚的感覺到他們那種又高興又緊張的小情緒,手臂微微靠在一起,緊張的僵硬不自然,但誰也沒有躲開。
周淑曼的眼神羞怯,景鳴俊喜意暗藏,眼神裏都是滿滿的愛,這種冷靜自持的感覺更讓人感受到情意的深濃。
李喜燕忍不住翹了翹嘴角,多美好啊……如果他們兩個人可以一直在一起,一定會這麼幸福下去吧?周明燁的命運也會因此而不同,不用再受別人的嘲笑,不用再承受本不該他承受的。
隻是,這也隻是如果。
李喜燕慢慢往後翻,幾張合影之後,再翻過去照片裏有了彩色,而且兩個人年紀和神情也明顯不一樣了,這中間應該是出現了出檔期,應該就是景夫人所說的,她把兩個人拆散,她的父親強行把周淑曼送走了。
再重逢回來時,已經很多年後,他們容貌變化並不太大,隻是眉眼間的神情已經不再是青澀年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