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允輕笑一聲,伸手拂開小林的手指,“再選擇一次,我可能就直接去蔣五爺身邊了,穿這一身皮有什麼好,累死累活,掙不了幾個錢,為人民服務……人民知道我是誰嗎?別說別人,就和你一起的那些小年輕兒,誰還知道我度允?”
“那是因為……”小林警官的眼睛更紅,嘴唇微抖的說道:“那是因為……”
“不管因為什麼,”度允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過去的就都過去了,再說什麼再查什麼也無濟於事,回不去了。那就不如讓它過去,我還是度允,為蔣五爺做事,我心甘情願,最起碼他不會負我。”
小林警官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無法說出口。
屋子裏沉寂了幾秒鍾,氣氛有些壓抑,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冷冷的聲音,“你倒是過去了,死了的人難道就白死了嗎?”
小林警官猛然抬頭看向門口,度允的身子微微一僵,也轉過頭去看。
李喜燕看到那個服務員走了進來,她一邊走一邊摘下身上的半截花邊圍裙,用力扔到度允麵前,怒聲說道:“姓度的!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小林警官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臉紅脖子粗的看著她,又看看度允,結結巴巴的說道:“度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她在這裏。”
服務員哧笑了一聲,“對啊,你不知道,你們都不知道,都沒有想到吧,我,一個烈士的遺孀,居然會在這裏當服務員,給別人端盤子點菜,賠著笑臉!以前我這雙手……那是拿畫筆的!現在你們看看,糙成什麼樣了?”
她說著,伸出雙手往前一遞,“這還不都是拜你所賜!害死了我的丈夫,讓我失去了依靠!你卻在這裏花天酒地,還讓我伺候你們,你們……好狠的心啊!”
小林警官的臉更紅,急忙繞到她的近前,把扔到度允身上的圍裙拿過來,低聲說道:“江嫂,你先別激動,度哥今天是剛來這裏,他也沒有花天酒地,是我想給他接風,我們真不知道你在這裏,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伺候,真的。”
服務員別過臉,狠狠打落小林警官手上的圍裙,“誰要你假惺惺!你們都不是好東西!”
李喜燕看著這突出的變故,看著這個氣憤難平的女人,她臉上的憤怒是真是,要掉出來的眼淚也是真的,但……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太對,但這時錯愕又混亂,根本想不出。
她看了看度允,度允除了在最初有一絲錯愕,後來又極快的恢複了平靜,根本看不出什麼,他微微垂眸,睫毛在眼下投下一點淡淡的暗影,木雕泥塑一般坐在那裏。
李喜燕心裏“咯噔”一下,她認識度允這麼久,各種麵孔她都見過,但唯獨沒有見過這種。
東方亮給李喜燕遞了個眼色,然後悄悄走了出去。
小林警官臉上的神色複雜,有些無奈,慚愧,懊惱,還有一些欲言又止,他微微握拳又鬆開,“江嫂,你消消氣,所裏並沒有忘記江大哥……”
“沒有忘記?”服務員冷笑了一聲,“是嗎?那你告訴我,現在誰還記得他?你們發工資的時候有他的份兒嗎?無非就是過年的時候發的那點米麵罷了,那些東西就是走走過場,每個烈士都一樣,都是一份兒,不是嗎?”
小林警官臉上的尷尬突顯,低聲說道:“不是走走過場,都是所裏真心實意的,每年都是我們領導親自精心挑選訂的,有的時候超了預算還要自掏腰包的……江哥和其它人一樣也都是烈士,大家的待遇當然都是一樣的。”
服務員笑容更冷,抬手一指度允,聲音尖厲道:“當然不一樣,他們是怎麼死的,我不知道,但我的丈夫,是被這個殺人凶手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