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臘八,窗外飄雪。方圓幾裏都是白雪皚皚。白茫茫的籠罩著蘇壁灣。
這裏姓蘇的人家多,這個小村莊裏有60戶人家,有50多戶都姓蘇。
已經傍晚時分了,黃昏的太陽撒到雪上,現出金色的光芒。人們被融雪時的陣陣寒意凍的直哆嗦。每個人都穿著厚厚的棉襖,帶著棉帽子。一說話一呼氣就有一團長長的白色哈氣。
老關跑到各家送臘八蒜,這是他自己泡的一大壇,每年都會拿出來分給鄉親們吃。各家也都會泡臘八蒜,可哪家泡的臘八蒜都不如老關做的好吃。
老關姓關,不姓蘇。是因為他爹是從外鄉來的,在這安了家,娶了媳婦。老關本來叫關天雲,大家這麼多年叫著叫著就都叫老關了,大家也都快忘了他叫什麼。老關不太老,也就三十歲出頭。因為待人和氣,招人喜歡,為人又溫和善良,所以大家就舉薦他當了村長。帶了後來這村長,一當就是四十年。
老關到處跑著送臘八蒜,抱著個大壇子,壇子上扣了個瓷碗。突然他想到村東的蘇老山家的小兒媳婦要生孩子了,已經十個月了,村西的大夫楊殿生說就這兩天就該生了。老關頭急急忙忙跑去他家看看這孕婦怎麼樣了,沒想到一進院子看見大家都在忙活,聽說是這兒媳婦突然喊肚子疼,現在在裏屋熱炕上生著呢。老關頭還沒進屋,就聽見一陣孩子的哭聲。敢情是老關剛一進來孩子就出生了!
蘇老山這叫個高興,興衝衝的就拉著老關往裏屋跑,問是男孩還是女孩。楊殿生跑過來說:“是個丫頭。”蘇老山的臉立馬就拉下來了,一扭頭就出了屋。老關歎了口氣,進去看見這兒媳婦剛生產完,虛弱的躺在床上,卻在嗚嗚的小聲哭。老關上去拍了拍她的肩,她哭的更厲害了。“老關叔,俺爹跟俺一家子都想要男娃,大嫂不能懷孩子了,就俺一個媳婦能續香火,俺讓俺家人都失望了。”她虛弱的呢喃著,眼裏的淚嘩嘩的往外淌。
老關看在眼裏,難受在心裏。這重男輕女的人家不是一家兩家了,全村人都這樣,打他爹第一天進這個村,就這個德行,現在改也改不了。
“你好好休息,我去勸勸你爹!”老關歎了口氣,出了屋。
楊殿生抱著這嗷嗷哭的女嬰拿到堂屋給蘇老山看,蘇老山看都不看一眼,哼了一聲“你們愛誰要誰抱走吧,我家不要這個累贅。”老關聽了連忙走過去抱下女嬰,看了看,“你看這孩子多像你,將來肯定聰明漂亮,女兒可是貼心小棉襖,你這孫女對你肯定也不差!咋就不能接受她呢,就你不能接受,那她好歹是你家的種,你家可不能隨便把她扔了啊!”
聽見堂屋爹說要把孩子給人,屋裏躺著的媳婦躺不住了。顧不上虛弱的話都快說不了的身子,大冬天的滿頭大汗,慢慢扶著牆走到了屋門口,靠著門框,雙手使勁扒著門框好讓自己不倒下去,看見爹生氣的臉和抱著孩子的老關,她一步跑上去想抱孩子,可是身體太虛弱,手一鬆牆就一下摔到了地上。楊殿生連忙去扶她,她顧不上這些,一把推開楊殿生,用全身的力氣爬到了爹的腳下,拽著他爹的褲腳,“爹,我就這麼一個女兒!蘇茂走的太急,就給我留下這麼一個種!您兒子要是知道了怎麼也不會同意您把她給別人,不用您養,這孩子我來養!我保證不拖累家,爹!求您了爹!”她的臉蒼白的像張紙,眼淚像泉湧一樣的流。說完她雙膝跪地,給爹磕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