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雨一直在院子裏麵坐著，她知道何鳳來這一趟不容易，老頭子走的時候沒見到最寵的小女兒，即便有遺憾，兩人也是一樣的心情，至於何鳳這聲突如其來的“媽”，大概有十年的時間沒聽到了。也許是想到了什麼，她轉過身子看著自己的小女兒然後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道
“鳳兒，當初我和你爸就不同意你這婚事，最後還是由著你，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我也不願說什麼，隻是你這一生太讓你父親掛心。”楊春雨想了想又繼續說到
“楚海的事盡量瞞著清歡，她的性子像你爸，什麼事情都往心裏麵壓著，然後總會用一些奇怪的想法來解決事情。”
看著母親逐漸蒼老的麵容，何鳳終於抑製不住的哭出了聲音，她始終也隻是一個女人罷了，即便曾是家裏最受寵的小女兒，如今也回不到從前。
兩年多前何鳳接到父親病危的通知時就帶著自己的兒子楚明偉到醫院看望，陪伴的期間接到法院的電話，楚海因為商業詐騙被檢控，於是何鳳放下醫院的事情帶著楚明偉回到城裏，就這樣，錯過了與父親的最後一麵。
一個星期後，何鳳從寄宿學校把楚清歡接到家裏告訴她自己要去外地一趟，希望清歡也一起走，清歡剛從鄉下來到g城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不明白為什麼這麼著急就要離開，但是何鳳來不及給清歡思考的時間，第二天，何鳳就帶著楚清歡還有楚明偉搭著火車去了s城。
s城是比g城還要繁華的城市。準確的來說是誘惑更多的城市，清歡從小在山裏養成的淡漠性子讓她不喜歡這城市的喧鬧，隻是到了s城之後，清歡才發現自己原來的世界是多麼狹隘，原本即使轉學到g城的寄宿中學之後，清歡也能讓自己的成績保持在前五名，自從來到s城的學校，清歡在班上的成績前期一直是倒數的名次。
自從在s城住下之後，何鳳因為某些原因很少在這邊。現在的清歡剛好結束這一季的中考，幸運的是她已經接到了s城重點高中的教務處電話。
兩年的時間裏麵清歡每天往返於學校和租住的房子裏麵，因為何鳳長期不在s城，所以，清歡除了照顧自己還要照顧才讀小學一年級的楚明偉。至於何鳳，這兩年來，除了清歡的生活費，其它的費用何鳳每次回s城的時候都會結清。
清歡在接到自己的學校錄取通知書之後難得的家裏見到了很少見麵的母親。何鳳告訴她，乘著中考的假期回一趟g城的鄉下，看一下她的外公。時隔兩年，楚清歡才知道自己最愛的人已經離世，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觸，清歡的心裏有些空，兩年多以前自己離開的時候外公看上去還很是硬朗，在院子裏送別的時候還笑著說等她假期回來的時候的時候兩人一起去看三月末種下的葵花籽。
何鳳原以為告訴清歡這個消息之後至少會看到她哭著的樣子，畢竟在她的心裏和她外公在一起的時間要比自己多的多，感情自然也是。可清歡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隻是一直沉默著，能被何鳳察覺到的變化大概就是她明顯感覺到清歡的飯量在一天天的減少。
何鳳曾聽自己的母親說過，清歡好像從未在任何人的麵前哭過，小時候不管摔倒多少次，都是自己爬起來笑著說自己好笨，或許，清歡這丫頭是一個沒有淚腺的人。
何鳳才把清歡接到家裏僅僅兩個月的時間就接到了父親病危的通知，那個時候清歡念的是城裏的寄宿學校，除了假期一律不能回家的那種，於是何鳳隻好帶著楚明偉著急的去看望清歡的外公了。說實話，在何鳳的心裏，比起從小就未養在他們身邊的楚清歡，楚明偉相對來說更重要一些，何況清歡回來的那段時間裏麵，很少和家裏麵的人說話和接觸。
幾天之後，清歡告訴何鳳說自己想回鄉下一趟，於是，三人對房租老板解釋一番之後就動身搭著火車回到g城。
楚清歡坐在自己位置上，因為車票的號碼不是連票，所以清歡是一個人在十三節的車廂，母親和弟弟在十四節。清歡的位置靠窗，她把自己的半張臉貼著火車的玻璃窗，然後盯著窗外的景色一幕幕的飄過。其實清歡的心裏沒有責怪母親的意思，大人總是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和理由，而孩子們除了接受，就是慢慢學著接受。楚清歡下意識的挪了一下坐的有些僵硬的身子，她隻是可惜沒有在外公最後的時間裏麵陪在他身邊。突然想起之前曾在學校圖書室看到的一本張愛玲的書，她在裏麵寫到：總說愛一輩子，好像生老病死是我們掌控的了似的。何時聚，何時散，何時生，何時死，當真是不敵天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