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要論說功過,已然是許久之後的事情了。
正如現在的惡龍島不在乎珊瑚群島般,鐵峰如今也不如何在意珊瑚群島。鐵峰絕對不是先知,他是規則製定者,卻不能預測未來。因為這樣的事情中,充斥著太多變數,若非人心所向,單憑一己之力是絕對無法完成的。
通過胸骨島的老人,以及荒島老人的事情,鐵峰如今已經猜到,暗中潛藏的許多人都在看著他。可鐵峰如今絕對無法想象,這潛藏的力量有多麼可怕。
鐵峰如今傷勢痊愈,不過身體的消耗短時間卻無法補回來。他看過了珊瑚群島所有地圖,大致知道了珊瑚群島有什麼,可眼見為實,鐵峰還是決定親自來看看。
鐵峰堅信珊瑚群島不會像表麵上看起來,這麼簡單,因為這是無盡內海,是有著無盡可能的地方。
果然,一路走過,鐵峰看到了太多潛藏的寶物。
此刻鐵峰查探完這座島嶼,繪製了地圖與詳細的記錄後,邁步間踏入虛空,向下一座島嶼而走,鐵峰突然感覺到什麼,猛的轉頭向一處看去。
他不由愣住了。
天空烏雲密布,腳下海水綠的泛黑,寒風驟雪中,鐵峰就那麼僵在虛空中,完全愣住了。鐵峰身後是偌大的島嶼,有無數雙眼睛看著他。
蘇影做好安排,趕上來時,不解的東張西望,多次叫主人也沒有得到回應,她順著鐵峰的目光望去,許久後,才看到了個女子身影。
“這是誰啊,可真好看!”
蘇影暗自嘀咕。心想主人身旁還有這樣的女子,我怎麼不知道?蘇影看了眼遠處女子傲然的身姿,尤其是胸前的飽滿,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含苞待放,不由氣餒。
“老祖說男人都喜歡這個,可她……如今還完全沒有競爭力啊!”
又過了許久,天際才出現一道流光,這個女子在鐵峰丈餘外停住身形,顫聲道:“你在這裏,你果然在這裏,你在這裏怎麼不去找我,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了?”
“……。”鐵峰僵在那裏,嘴唇動了動,既然說不出話來。
“你說喜歡我是不是假的?”女子再問,聲音帶著冰寒。
“真的。”鐵峰聲音細弱蚊聲,他痛苦的低下頭,伸手捂住額頭,麵龐上有兩行淚水流下,卻是哈哈笑出了聲。
女子身體顫了顫,聲音柔和下來,冷冷問道:“十四年了,你為什麼不去找我?”
當年就說過了,我鐵峰是無法選擇的。
鐵峰心想。他抹了把眼淚,十年囚困,四年漂泊,他從神舟大陸輾轉無盡海,期間數百萬裏,海水隔斷的又豈是陸地,海水隔斷的是他孤冷的心,隔斷的是他無處排解的苦悶。
“你說話,你怎麼不說話?為什麼每當這個時候,你都不說話?!”女子痛哭出聲,她失望了,轉身要走。
她在四年內漂泊數百萬裏,為了趕路,她探索過無數古傳送陣,經曆過無數次生死,她都沒有害怕,沒有哭泣,可是唯獨見到他的不作為,她哭了。
“他堂堂雪發魔頭,堂堂傳道者,為什麼連說句話都不敢?”
她心中困惑萬分,邁步間,她想他會像個男人,出言阻攔,可是直到走遠,她沒聽到他的聲音。
她怒從心頭起,瞬間恨意滔天,一身假丹期修為爆發,回過頭來,怒聲道:“我不會這樣離開,今日你必須給我個說法。你若不想要我了,就痛快的說句話,我立刻死給你看!”
“說話啊,你個懦夫,膽小鬼!”女子幾乎歇斯底裏的大聲叫罵,周身有股奇異的火焰藍色的靈力迸發,秀拳揮動,一拳便打在鐵峰胸口上。
當——
金石碰撞的聲音發出,這女子痛叫一聲,沒打動鐵峰,倒是把自己傷了,倒飛出去。
“好啊,不敢說話,還敢打我!”女子頓時怒不可遏,卻不是向鐵峰動手,而是扯下簾紗,拿出柄劍,既然要自殺!
這刻女子露出真容,是張出水芙蓉般的絕世容顏,卻是唇角幹裂,神色疲憊,麵色蒼白的厲害,這赫然是大齊帝國田家田拂如。
鐵峰心下無奈,伸手拿過田拂如手中的劍。
“你把劍還給我!”
田拂如怒氣衝衝的過來,要搶鐵峰手中的劍,“你不是很厲害嘛,幾次三番的都要逼死我,今日我就死給你看,死了才幹淨呢,這樣活著我真是受夠了!”
抓住鐵峰手腕的時候,田拂如身軀怔了下,想要奪劍的時候,飛劍卻已經徑直飛走了,她不禁瞪圓丹鳳眼盯向眼前這個男人,眼淚嘩嘩直流,罵道:“我做田家大小姐做的好好地,你說你為什麼要撩撥我,你說你喜歡我的,我都來找你了,你為什麼連句話都不敢說?”
田拂如看得不由失神,害羞低下頭。他還是那樣好看,她如今卻是滿身傷痕,麵容粗糙,纖手上也因為練劍而布滿老繭,再也不是過去那個田拂如了。
田拂如鼓足勇氣,盯視鐵峰,“你把劍還給我,你現在控製不了我的修為,你信不信我當場自斷心脈!”
“不要鬧了。”
鐵峰聲音低沉,他伸出有些顫抖的手,給她抹去淚水,沙啞道:“你真是好看。”
“我好看?”
田拂如怒了,“這滿身的疤痕,雙手的老繭,哪裏好看了?”
“哪裏都好看。”
鐵峰露出笑容,他輕輕給她抹去淚水,緊緊地把她抱進懷中。感受著她的火熱身姿,盡管被觸動欲念,痛苦萬分,可鐵峰仍舊感到了她的溫暖。
“田拂如真的變了許多,此刻的她,再也不是田家大小姐了。此刻她隻是田拂如,一個為心中情感而奔波的可憐女子。”
鐵峰不知道自己會傷害這個女子如此之深,以往他是喜歡她的容顏與完美的身材,此刻卻多了許多東西。也許是同為漂泊者的同病相憐,或者是因愧疚而生出的憐惜,更或者鐵峰是有些愛這個女子了,他希望這個女子不要在受苦,希望這個女子能受到保護,希望這個女子能好好活著。
這是鐵峰感到溫暖後,心中產生的一係列變化。
但是,鐵峰是極其排斥這種變化的,因為這種變化會讓他心緒浮動,對周圍認知出現偏差,甚至出現判斷上的錯誤。
他的處境是不允許這樣的情感出現的,他必須要絕對的冷靜,能看到周圍一切危險的冷靜。而鐵峰是個絕對能控製自己的人,他能摒棄這種情感,他能做到這一切。
事實上,鐵峰的強大都來自於他的自控,來自於近乎自虐的瘋狂修煉,他生性涼薄,不是無情,卻少情。這是他能一直走到現在的原因之一。
這注定了,田拂如的感情不會得到實質回應,最起碼如今是這樣。當年三千裏古戰場,千子道人說鐵峰姻緣時就說,鐵峰會有兩個紅顏知己。但是要有足夠的耐心去經營,好事多磨……而現實是鐵峰不會做這樣不利於生存的事情。
沒有情愛,當然有利於鐵峰生存,但這也造成了鐵峰巨大的心靈空檔,以至於皇老口中說的,沒有情感,沒有人生,到頭來修煉一場空的話,在鐵峰身上成為事實。
當然,這才有了後來,鐵峰萬念俱灰之下,踏入夢道輪回的事情。
這一切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境遇造就人心,鐵峰身在局中,自然也是被命運捉弄的人。
而目標明確,找到道友,為此目標走下去,最終不辜負生命,不辜負在意的人,就是最好的自己。其中主要是對得起自己,隻有對自己負責,才能對別人負責。這是鐵峰經過諸多事情後的體會,也是他行事的信念所在。
若要對得起身邊的每個人,那樣會活的很累,且會受到太多牽絆,而蹉跎歲月,到頭來任何雄心壯誌都會如過眼煙雲般消散一空。
人有五種基本需求,分別是生理、安全、感情、尊重、自我實現。
田拂如能輾轉百萬裏,當然是為了感情,卻也有其餘幾個因素,用田拂如的話說,這越林可是傳道者,模樣也不差,能配得上她。
如越伊靈也是困在情感中的仇恨裏,為了報仇,她要一次次把那個混蛋擊殺在輪回中。如冰寒求得是‘自我實現’,他努力完成老祖交代的事情,看似一絲不苟,其實是傾心於權欲,夢想著能把一切敵人踩在腳下。
楚天玥求得是‘尊重’,她奮力反抗家族長老會,殺鐵峰這個傳道者,也隻是為了避免被操控婚姻而已。
楊戮勳求得是‘自我實現’,遇到鐵峰後,他悄然改變,在斜陽秘境中抓住機會,果斷重新修劍,而在這珊瑚群島知道可以重新修煉斜陽光輪劍的時候,毅然再次重修。楊戮勳在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變強,他有遠大的抱負,他要跟著能讓他實現報複的人走,而不是跟著鐵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