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悲哀的幸福
“夏小姐,我姓吳,是你母親的主診醫生,今天請你來是想跟你談你母親的情況……你母親這個病已經發現五年了,是胃癌。你大概不知道吧,因為不想你擔心,她一直瞞著你,也不願意好好住院接受治療及手術……隻是定期來做化療與電療,我其實也不想違背對她的承諾告訴你,但現在已經是晚期了,她的病情不斷惡化,如果再不住院治療的話會很危險……你回去你勸勸她,我想她會聽你的……”
夏千梔茫然地走出醫院,仿若做了一場夢那樣虛幻。
胃癌?怎麼會呢?母親的身體一向是挺好的,除了那年胃出血住院……
十年了,她到底在幹什麼?這些年來是母親一直在照顧她,為她擔心受怕。她呢?她都做了些什麼?她竟自私的沉浸在自己的哀傷裏,她忘了母親也會痛。
千梔呆呆地坐在客廳裏,望著母親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夕陽斜斜地從窗外照進來,打在母親的頭發上,她發現在她記憶中母親一直烏黑的頭發竟微微有些花白了,她心裏止不住一陣難過,母親的身影在淚光裏逐漸模糊了……她想起很多她不曾在意的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跟她說要去外地旅行,每次母親這樣對她說的時候她都會很高興,她以為母親終於有自己的生活與朋友了……母親吃藥的時候,麵對她的疑問,母親說是維生素,說她自己年紀大了,得補充一點維生素,不然老得很快……對母親的話,她從來不會去懷疑,可是沒想到……她沒有想到事實在太多了……
千梔走過去從背後抱住母親,把頭深深地埋在她的肩膀上……
母親吃了一驚,道:“怎麼了?”
眼淚悄然滑落下來,母親沒有看見,她不敢動,心裏盛滿了水,她怕漾出了一地悲傷。
等她再抬頭的時候,已經是一個甜美的笑容,就像一個撒嬌的小孩,她說:“我想抱一下你嘛。”
夏千梔坐在大夏前的噴水池邊緣已經很久了。
深秋午後的陽光很溫暖,像一隻柔軟的手撫摸在臉上,濃密漆黑的長發在微風裏輕輕飄蕩。她仰起頭成九十度,在陽光下半眯起眼睛,望著矗立在眼前這棟五十多層的大夏,直到眼睛開始發花。
五十七層,站在頂樓會是什麼感覺?她凝視著大夏反光玻璃門裏自己遙遠而模糊的影子。
大夏的玻璃門的人流開始增加,一輛林肯加長型豪華房車在大門前悄然停下,炫目的黑色使路人側目。
車門打開了。
修長的雙腿,英挺俊美的側影,明亮的陽光也為之失色。
夏千梔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邢拓走向公司的大門,突然,他停下了腳步,仿佛感覺到什麼,他回頭,在淡淡的陽光中,是千梔微笑的臉。
邢拓大步走向她,千梔抬眼靜靜地凝視著他,沒有說話。
邢拓拉起她的手,感覺到手心傳來微涼的溫度,眉頭便不自覺地皺起,道:“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打電話給我?”不知為何,每次當她這樣看著他的時候,他便會有種不安的感覺。
千梔站起來,笑道:“沒什麼,隻是想來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看到她笑,他的皺著的眉頭緩和了下來:“來,跟前我來。”
他握著她的手穿過大堂,走進電梯,沒有理會四周詫異的目光。
……
千梔站在邢拓的辦公室巨大落地玻璃窗前,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照射進來,炫目而刺眼。她張開手掌貼在玻璃上,望著窗下車流如水的街道與繁華的市景,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世間的一切仿佛都變得很小。有人輕易便可以擁有一切,有人卻為了生活而終日奔波勞碌,在這個茫茫的世間,生老病死,是太過平常的事。而幸福,到底是什麼?
邢拓的手悄悄地纏上她的腰,把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在想什麼?”
千梔低頭看著緊緊纏繞在她腰間的手,道:“邢拓,你幸福嗎?”
邢拓把她的身子轉過來,麵對麵地凝視著她:“千梔,我的幸福要有你的參與,沒有你,就沒有幸福。”
千梔輕輕地轉過臉去,凝望著窗外,不想讓他看見她眼裏的淚水,他的感情總是這樣固執地糾纏,讓她無處可逃。
“千梔。”邢拓把手伸到她眼前,他手心是一枚晶瑩剔透的梔子花耳釘,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幫我戴上好嗎?”
幾乎是瞬間,所有的刻意與壓抑突然崩潰,她溫暖的淚水滴落在他的手心,他無聲地擁她入懷,溫柔吻住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