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拉著安之穿過人群,一路順延而下,就如同當年他們下山去偷師一般,重新的享受著這難得愜意的感覺。
安之的心裏其實早就已經笑開了花,可麵上卻依舊維持著淡定與矜持,她不想他發現,所以盡力的隱藏,可不得不說,從他告訴她念隱身咒的那一刻開始,安之就已經開心的不得了了。
那種雀躍的心情怎麼也止不住,她隻能盡力的收斂,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
這一天的陽光晴好,安之大底應該慶幸自己沒有哭泣,否則,恐怕要和美人師父在雨中散步了。
享受著這樣午後難得的安逸,他們走在昆侖頂熟悉而又陌生的路途上,就像是回到了從前。
安之抱著腓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可出乎意料的,這一次卻是華裳先開了口,他的模樣肆意悠閑,就連說出來的話語都輕鬆自然的多。
“好久不出來,是不是覺得這裏變化很大?”
“是……有點……”安之點點頭,對於他忽然的轉變還是有些受寵若驚,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他,陽光打在他臉上,雖然別人看不見,可她卻能見的一清二楚。
這一刻的感受無法言說,但毫無疑問,安之是欣喜的,不用承受那些探究的目光,更不用去和別人分享眼前的人,這大概是她最近這幾年最為高興的一件事了吧。
“不用這麼拘謹,你不覺得我們已經陌生太久了麼。”他微微的歎息一聲,轉過頭來看她,仿佛也隻有到了如今這般千帆過盡的時候,他才能看清眼前的人。
總歸是要共度一生的,又何必再去折磨彼此,這彼岸的盡頭來得快慢與否,不還是完全取決於他們自己麼。
所以,何必在耗費心神去折磨對方,何不打開心扉暢所欲言呢。
不去管結局如何,隻要把心放開,機會不是會更大一些嗎,就算這之後的結局是他們分開兩端,可隻要讓兩人之間毫無芥蒂存在,說清一切,華裳相信,最後的最後就一定會如他所願。
“可是師父……你不是……”
已經不愛我了麼?安之如是想,一百多年前喝了忘川水的是他,說已經不愛她了的也是他,為了一百年後,卻又忽然變了模樣,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像是他們都不曾改變。
可安之知道,她的心裏明白的很,這一切都是假象,真正的現實依然是那樣的,讓人悲傷。
看著她的神情,華裳或多或少的能猜出她心裏的想法,默默的歎息一聲,他轉過身來雙手附在她的肩上,低眉道,“阿之,如果我告訴你,忘川水沒有給我帶來任何不適,你會如何?”
“什麼?”安之一愣,抬眼看著他,這是自打一百年前他們在山穀之後第一次的對視,看著華裳清澈的瞳眸,安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沒有帶來任何不適的意思……她有些不懂,是說忘川水沒有效果了麼?意思是他……並沒有因為那瓶水而不愛她?
但如果是如此,那為何一百年前他要那樣說,甚至這一百年裏,就真的是為了要印證那句話一樣,對她不冷不熱?
“阿之,我沒有忘記從前的一切,也沒有忘記對你的那些感覺,我還是我,我的心也從來沒變過。”他開口,似是要印證安之的想法一般,將一切和盤托出。
“那你為何要騙我?”她有些不解,皺著眉頭看她,麵上是滿滿的疑惑,心裏的感覺很怪異,不知道是放鬆了還是提起了,本該慶幸的一件事,為何忽然變得有些怪異了?
“因為我們都不夠堅強。”他正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看著她,“我們都不成熟,因為一點的挫折就會分開折磨彼此,阿之,我要的不是那樣一時的相守,我想要永恒,我們在一起,不管經曆什麼都能不分開,都能堅守,你懂麼?”
“因為這個……所以你騙了我一百年?”她滿滿的往後退,退離他的身邊。
隱身術的咒術失了效,他們重新回歸,在這暖陽下看著彼此,麵色凝重。
好在這裏人煙稀少,沒有旁人的駐足探究,他們也都還算輕鬆。
隻是一想到他騙了自己這一百年的時光,安之忽然就有些不甘心,一百年前她的掏心掏肺,為何還換不來他的承認和信任。
為什麼不能和她一起麵對,那本該在一百年前就可以和好如初的結局,為何要拖到現在?
那麼到了現在,一百年後知道了所有真相的她,還能放開心中的芥蒂去接納麼。
安之搖搖頭,神情盡顯迷茫。
華裳想要抬手去抓她,可卻被安之閃躲開去,那樣逃避的神情仿佛回到了那段彼此折磨的時光,他苦澀的一笑,大底終究還是躲不過這場劫難。
他想,她跨過了時空而來,帶著那一瓶忘川水到自己的身邊,並不隻是單純的她的命運,恐怕早在一萬多年前,他們的命就已經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