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搖的話讓在場的眾人都又是一愣,他們自然已經知道了茶恒的血的功效,也自然明白了安之如果喝下這個東西會如何,隻是大家都猜不透,讓安之恢複記憶,對束搖又有什麼好處。
可即便是別人不明白,華裳又怎麼不了解這其中的緣由?
束搖對他的恨,源於他對繁榮的絕情,而安之,則是在華裳心間上的人,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如今發生了,痛苦都由他一個人承受,這樣的畫麵,又怎麼會不是束搖樂意見到的呢!
隻是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他或多或少的還是抱有了僥幸心理,緩慢的回過頭,望向那個已經來到這邊的女人。
難怪她的麵色那般蒼白,也難怪看著她讓華裳覺得那裏有些不對勁。因為安之的額頭那淡紅色的梨花胎記已經重新浮現,這便也證明著,她是當真的恢複了記憶。
那朵胎記,是她與生俱來的印記,更是她的記憶象征。
在聖域之上,被引魂了的她,失去了那些過往的記憶,這額頭的胎記更是消失不見,而這一刻,它重新浮現,代表著的意味,不言而喻。
華裳說不出此刻是什麼心情,可卻忽然間,連去打量她的勇氣都沒有,更不用說和她眼神交流。
交流?他苦澀的一笑,如今的他還有什麼資格和她交流呢,恐怕再看一眼安之,都是奢侈吧!
那些記憶現在重新歸來,他與她都恢複了最原本的姿態。所以這段情,到了現在,怕是也終歸要盡頭了。
隻是想到自己曾經對她的傷害,華裳還是覺得萬分的難過,因為這是現在的他,最最不樂於見到的事情。
可那又能有什麼辦法,過去了的事情,及時他再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這世間的法術千變萬化,可卻從來沒有一種能讓時光倒流,讓他去彌補那些從前的傷痛,甚至……讓他能更早一點的,愛上這個女人。
然而華裳和安之的心情並非是現如今最為複雜的,相比於他們,遊絲和詩槐之間,似乎也不必他們輕鬆多少。
詩槐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麵對遊絲,在束搖說出那一段話之後,他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般。
他承認自己還算不上愛她,可對於她的朝夕相伴,他卻是看在眼裏。即使不愛,即使不深刻,即使不銘心,那也是他萬般珍惜的東西。
一路不怕苦累的陪他到極寒之地,甚至早在一千年前就同他一起修煉的溫婉女子,怎麼會做出那種……傷害他家人的事情?
他不信,可似乎到了現在,卻又由不得他,因為放眼看去,遊絲的眼是慌亂的,甚至她,都還未開口解釋。
難言的思緒湧上心間,詩槐看著他,神情哀傷的仿佛失去了全世界,可是誰又能懂,這暗藏在悲傷中的洶湧,一旦爆發,將會是怎樣可怖的畫麵。
所以,遊絲看著這樣的詩槐,心痛的根本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安之當年在麵對冷漠失憶的華裳時有多無助,現在的遊絲便有多無助,同樣是麵對心愛之人,不同的是,一麵是忘卻和冷漠,一麵卻是失望和憤恨。
她其實想說些什麼的,可不知為何,喉嚨仿佛被卡住了一般,任她無助的張著嘴,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響。
四周怪異的目光襲來,她甚至看到了平日裏朝夕相伴的朋友懷疑的目光,可她不在乎,即便這天底下的所有人都誤會她也沒關係,隻要詩槐,她最愛的男人不這樣,她就一點也不害怕。
可是呢?結果是什麼樣子,不言而喻,想來溫婉的遊絲,現如今,幾乎就要發了狂。
安之就站在她的不遠處,盡管如今頭痛欲裂,可那記憶終歸還是全部回到了她的腦中,她記得,無論是在什麼時候,遊絲對她說的話都是那麼的真切,那一年的昆侖大殿,她說定要護她周全,還有今天來到這裏之前,她告訴她的那一句:莫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安之做不到敞開心扉笑著包容她,因為她的心裏也存著疙瘩,隻是那是關乎於華裳的疙瘩,而不是遊絲,盡管她理解,她相信,甚至想要跑過去抱住她,告訴她不管別人信不信,她一定信她。
可就是在那遲疑間,在她與華裳驀然交織的眼神裏,她頓了一頓,這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讓安之後悔了半生。
這是從未預料到的結果,甚至在這一天之前,她從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即便是過了多少年以後,安之在披著滿身紅妝看著眼前出現著的綠衣女子時,依然會回想起這一天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