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她天真不懂凡俗之事,笑她寧可為了一個對她不好甚至算不上熟悉的人下跪求情,笑她……一千年前的拜師禮,他不忍心要她跪下,如今,卻為了另一個不相幹的人,妥協了。
他怎麼會看不出她的所思所想,單純猶如一張白紙的人,即便是在怎麼隱藏,那眼睛也是不會騙人的。
安之本就是如此,或許過往的她會用那呆傻之氣去隱瞞,可現在,她的情感就仿若是沒有門的庭院,讓人一探究竟。
“師父……疼!”她被嚇了一跳,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無法反映,卻在身體被緊緊擁住的刹那感受到了那徹骨的寒意和越來越緊的窒息感。
“疼?”華裳挑眉,細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就連生氣時候的模樣都好看的緊,他本身從不外露的情感,卻因為這一次,被她氣的咬牙切齒,看著她無辜的模樣,竟是一字一句的說道,“就該讓你疼!”
“你這就是懲罰麼,那現在懲罰過了!快放開我!”安之撇著嘴不滿的大叫,她還以為他不會這麼狠心,卻沒想到真的要罰她。
可她以為他頂多會罰她做些什麼事情,卻沒成想真的還就是體罰。
雖然……這或許算不上體罰,頂多是讓她覺得疼一些,悶一些,難過一些,但想來,安之還是覺得不大舒服,畢竟這和她預期中的結果,並不一樣。
華裳沒有放開她的身子,也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兀自將她帶回了馬車,臨走前,還不忘冷冷的看了一眼冽宴。
然而出乎意料的,當兩人進了馬車,下了繼續前進的命令之後,冽宴卻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那最後一眼雖然冷漠,可她知道,這已經是無事的表現,但同時的,那其中也夾雜著威脅的意味,最後一次,也隻能是最後一次。
若還有下次,便是死路一條。
說不上此刻的感受,算是慶幸還是悲哀,深愛的男人的身邊有著一個讓她想恨卻狠不起來的女人,明明那麼可惡的存在,卻偏偏讓人無法討厭。
這就是神麼,居於聖域之下的那片神聖土地,似乎,的的確確不是他們這等凡夫俗子可以比得了的。
更何況,神與魔之間,本應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懷著嫉妒和仇恨冷漠待她,換來的不是同等的厭惡,卻是不惜一切的忍辱相救。
冽宴跟在隊伍的最後方,眸子不其然的總是望下那輛載著她和他的馬車,輕蹙娥眉,卻始終都無法給自己一個最完美的解釋。
然而,當這件事過去了很久很久,當安之離開了閻羅殿,離開了魔地,當她在給這片沉悶的土地帶來了些許光明的時候,忽然離開,冽宴才發現,其實不管是六界內的人鬼妖魔,亦或者天上的神仙,似乎都逃脫不了命運這兩個字。
心善又如何,美豔又如何,在命運二字麵前,不過都是點點砂石,風起時你可以被吹得四處飄蕩,可當風停,你也隻能無力的躺在哪裏,任雨雪風霜不停的擊打,漸漸的磨平了分明的棱角,待下一次風來,便繼續輕盈的四散開去,落於何處,便是未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