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一路被帶回了鬼族的領地,許是因為野心派的這一方並未得到鬼族人民的擁護,是以這看似大本營的集結點也緊緊不過百十方裏。
因著有了前車之鑒,這一次,鬼族的這些個人一路上都從未離開過安之的身邊,幾乎都是步步緊跟,直到進了領地,將她關進了地牢裏,也依然把守森嚴。
其實想一想,這是完全沒有什麼必要的,因為她不是寄靈,沒有半點法力,也自然是不會再有一個龍安之來救她離開。
所以,麵對鬼族野心派的這些人的舉動,安之隻是一笑置之。
地牢陰森可怖,安之呆在其中隻覺得渾身發冷,也或許是原本重傷未愈,加上長途跋涉旅途勞累,讓她幾近頭暈腦脹,剛才被這些人抓住的時候被撲倒在地,更是不小心扭傷了腳踝,是以現下看來,別說是逃跑,即便是有人來救她,怕是走起來也萬分困難。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總是會想起最能讓自己安心的人,安之亦是如此,所以當夜深人靜獨自困在這冰冷的地牢中時,安之想到的便是能帶給她心靈安慰的人。
周遭的環境寂靜無聲,安之的思緒也跟著緩緩的飄回了從前,她和他之間的故事不過寥寥千年,可回憶起來,卻仿佛是讓她怎麼都念不夠一般。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樣呢,隻是她一個人的愛情,又能改變得了什麼。
苦澀的笑笑,安之忍不住的歎息一聲,想想這一世的命運,便不禁覺得其妙。
她在錯的時間,遇到了錯的人,卻又從不後悔,可到頭來,她卻知曉自己,根本不可能擁有。
拋開華裳的心中有著別人這事不說,她又有什麼資格去得到?她不過是一縷異世的孤魂,在這世間安然的生存了萬年,也算是上天對她的仁至義盡,那麼,接下來呢?
她注定是要背負命運的,注定是要離開這裏,所以即便她愛了,又能怎麼樣呢?
是啊,又能怎麼樣呢?無奈的歎息,安之的手摸上了腰間的百寶囊。
黑暗中,將袋子裏最深處的小瓷瓶取了出來,緊緊的握在手中,隨著記憶閥門的開啟,安之也終於回想起了這瓷瓶的由來。
出生之時,她便將它緊緊的握在手中,任人如何誘惑都不曾放手,然而轉眼間萬年已過,她將這瓷瓶保存的完好如初,卻是甚少時候將它拿出。
因為每當看到它,她的心情就會沉重的不能自已,這是一個噩夢,甚至是一個詛咒,她要帶著這樣的詛咒一直生存下去,直到命運的來臨,將這瓷瓶用到該用的地方,然後……才能解脫。
可活至如今,安之卻依然不知道這命運到底為何,她的腦中隻是不斷的重複著萬年以前三途川奈何橋邊孟婆的那一句話。
她說,“你的命運,才剛剛開始。”
讓她在那一場浩劫中存活下來,讓她不老不死活了一萬年,可時至今日,這命定的使命,卻依然沒有浮出水麵。
但安之知道,它已經越來越近了,已經在緩慢的,靠近她的身邊。
所以,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也變得不再強求,盡管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卻依然努力去控製。
她期盼過,那所謂的解脫,可走到如今這一步,卻又忽然發現,離了身邊這些摯愛的人,她又能如何真正的解脫?
閉眼,輕歎,望著手中的瓷瓶微微入神,有的時候,她其實多想親自去嚐一嚐這瓶中的水,如若如此,算不算做,是在了斷一切?
可這終歸隻是想想,她大抵,是這輩子都不願去碰及這瓶水的,畢竟,有那麼多摯愛之人在身邊的她,又怎麼會舍得用一瓶小小的忘川水,來忘卻自己的所有前塵往事?她不傻,她不會如此去傷了自己,害了旁人。
既然轉生為了龍安之,那麼她的使命便就不僅僅是手中的這個瓷瓶了!
在地牢裏關了整整三日,安之幾乎每天都是獨自發呆,除去睡覺的時間,她不吃不喝,甚至不與任何人搭話。
這般模樣,和之前寄靈的表現大相徑庭,可盡管如此,一時之間也沒有被識破身份。
鬼族的這些野心派,也並沒有如何的審問她,隻是將她留在這裏,似乎目的就是要把她的脾氣磨平,隻是可惜,安之並非寄靈,她的脾氣,早在一萬年前就已經被消磨殆盡,而在存活至今的這些時光中,也練就了一身寵辱不驚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