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他卻開始喜歡戲弄這樣的她,他實在想要看到她那隱藏在淡然表情之下的毛躁,究竟到了何種地步才會爆發。
“我能想什麼壞事啊!”安之轉過頭看著小溪,低垂下眸子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平複下心情,她忽然發現,自己在這個美人師父的麵前,淡然的定力竟然越來越差了!
華裳笑笑沒有說話,反而直起身子看著小溪深處的竹林。
氣氛忽然變得安靜,兩個人就這麼閑散的走著,偶爾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上幾句話,這一天,便也就這麼平和的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安之早早的醒了來,睜開眼睛看到不算陌生的竹屋房頂,起伏的胸膛才緩緩的平靜下來。
額頭的汗水滴落,她的整個身體都濕了個透,衣服黏黏膩膩的貼在身上,很是不舒服。
起床下地,繞過屏風見到內室的華裳還未起床,便又退了出去,拿著幹淨的衣服來到了小溪邊。
醉眠蔭的小溪橫穿著整個竹林,右麵是那顆巨大榕樹和青石台,左麵則是華裳間隔出來的一小塊空地,溪水向右流去,平日裏洗漱時基本都是在那裏。
關上隔板的門,安之放心的脫下衣服開始梳洗,可神情卻依舊有些恍惚。
九千年了,她已經從每晚的夢魘中脫離,變成了偶爾的夢見,可這一次卻來得這麼猛烈,讓她有些措手不及,那漆黑一片的場景,周圍人痛苦的呻吟,還有壓在她身上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家人……她從一個原本幸福的小公主,一瞬間掉落進地獄裏,變成了一個等待死亡的可憐人,她在那個狹小的死亡空間裏,眼睜睜的看著身邊人一個一個的離去,卻束手無措。
閉上幹澀的眼睛,她痛苦的抱頭,她的淚在前世都已經流幹了,所以這一世無論多麼痛苦都無法在哭出來,沒有人知道她是從什麼樣的地獄爬上來,爬到那個與世無爭的四梵天,然後豎起一麵高牆將所有人隔絕,就這麼苟延殘喘的活了九千年……
安之抬起頭,看著蔚藍的天空,那樣冰冷的顏色此刻卻忽然帶著一絲溫暖,流進安之的心,像是千年的積雪融化一般,讓她平靜下來。
腦海中痛苦的畫麵慢慢淡去,隨之浮現的是這幾千年來的點點滴滴,那古老神秘的四梵天,疼她惜她的哥哥們,視她如寶的父王母後,溫柔淡靜的遊絲,還有這裏,小溪的上方,那靜謐的竹屋裏依舊酣睡的男子。
她忽然笑了,帶著一絲釋懷,也許這記憶會一直保留到她神魂俱滅,但這存活下來的歲月卻也帶給了她無窮的力量,不管她是緣何重生成了神,但這都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沒有辦法改變,那就隻能選擇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