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從左側撞過來的時候,韓夏夢隻聽見媽媽喊了一聲“小夏!”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再睜開眼便是在醫院,身邊坐著神色凝重的姨媽耿瑩。
見她醒來,耿瑩抓住她的手:“小夏,你終於醒了,急死姨了。”
耿瑩是她媽媽耿月的堂姐,平時不怎麼聯係,這時候卻出現在這裏,韓夏夢有種不好的預感。
嗓子有點幹澀:“我爸媽呢?”
耿瑩眼神閃了閃,避開夏夢的直視:“小夏啊,你昏睡兩天了,醫生說你腦震蕩,等你醒了還得做檢查…”
韓夏夢嗓子發啞:“我爸媽呢?”
耿瑩轉過頭:“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那輛貨車失控了,從你爸駕駛的那個方向撞過來......”
韓夏夢提高沙啞的嗓門重複:“我爸媽呢?”
耿瑩頓了頓:“你爸媽當場身亡,司機酒駕......”
韓夏夢愣了,仿佛整個世界都停止運轉,什麼也聽不見也看不見。
耿瑩轉過頭見她目光呆滯,有點不忍:“小夏,你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憋著。明兒就是你爸媽葬禮,我跟你姨夫會安排好一切,你在這兒安心養著吧......”
韓夏夢打斷她:“我要參加。”
耿瑩一愣:“什麼?”
“我要參加葬禮。”
耿瑩皺了皺眉:“這事兒我跟你姨夫就能辦,你這剛醒來身體還沒恢複,還是不要摻和了。”
韓夏夢直視著耿瑩的眼睛:“我是韓卓文和耿月的女兒,我要參加他們的葬禮。”
耿瑩對上那雙清澈而堅定地眼睛幾秒,最後妥協般挪開目光:“隨你吧,我去叫醫生過來。”說完走出了病房。
韓夏夢麵無表情盯著天花板,忍了很久還是沒能穩住淚水。饒是她快14周歲,饒是她從小懂事獨立,是外人眼中的小大人,可一次中考之後的全家自駕遊奪去她最愛的兩個至親,這種突然的變故,她無法接受。
哭泣中想起媽媽最後那聲“小夏”,是媽媽用身體護住自己,保住了自己生命吧。他們還有那麼多未完成的心願就這麼遺憾地撒手人生,自己最起碼要先送他們走完最後一程才行。想到此她迅速擦幹眼淚,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不顧醫生和耿瑩的勸阻,韓夏夢著一身黑裙參加了葬禮。
站在父母的遺像前接受來客吊唁,小巧的臉上是不屬於那個年齡的穩重和沉靜。
賓客不算多,很快結束吊唁該火化了。最後一次站在父母棺前磕了三個響頭,看著棺材被推進火化室,韓夏夢終是沒能忍住,滿臉淚水跪在原地,瘦小的身體無聲地顫抖。
當一雙修長的手出現在眼前時,她淚水朦朧,看不大清眼前人。
眼淚被輕輕拂去,她才看清來人烏黑茂密的頭發,有棱有角的臉,一雙劍眉下淩厲而細長的單眼皮,高挺的鼻子下緊緊抿著的厚薄適中的紅唇。
一時看呆的韓夏夢忘了流淚,也忘了眼前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起來吧。”磁性的聲音聽著穩重而可靠。
恍然自己失態的夏夢借著青年伸過來的手站了起來。
見她不再哭,青年牽著她的手走到外頭,溫暖的陽光驅走了陰冷。
青年抽離了手,抽出一根煙點上,深吸了一口便抬起頭看著天空。
韓夏夢抬頭看著青年的一舉一動,她近一米六的身高不及他胸膛,抬著頭很累。
轉而低頭看著自己腳尖,她帶著鼻音說:“謝謝。”
陽光下青年側過臉看了一眼那個小小的身體說:“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