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羞有恨,羞,自己精心藏於心底的秘密被揭開,恨,那人位高權重,偏偏在他心中自己與那人份量相當。他猜測自己這一翻心思是否為拓跋珪所知。
他終於忍不住開始動手,先是除掉那個罪魁禍首,他動用一切關係聯係到了拓跋珪的賀蘭夫人,他族中的妹妹,並以讓其子拓跋紹人登位為誘餌,讓其殺了拓跋珪。並讓燭黎設埋伏暗殺當時還是太子的拓跋嗣。然誰也不不曾想到拓跋紹最後還是被殺了。
不過無所謂,不管是誰登上皇位,都不要緊,隻要是拓跋珪死了,這世上知曉自己心思的人,終於死了。
原以為自己可以繼續與那人通信來往,保持著那一絲維係他活下去的希望,然這幾年那邪術逐漸開始走入異端,似乎已不受他控製了。
有時甚至覺得自己身體裏藏了另一個人,而那人越來越強大,自己越來越弱小,他明白,那是心魔他的心魔。終於在永興二年秋,他一次醉酒後,吐露了心聲,那時燭黎已從南疆將聖物鳳凰劫偷了出來,為恢複自己失去的青春與容貌,並已漸漸掌握了那東西的要領。
於是便發生了後來的事情,江氏一族被滅,然他不想讓他死,不想。
他要將他帶回來,以神力救活,然賀蘭王城這幾年一直是大魏朝廷的重點關注對象,若要運一具棺材入城,不被人查覺真的很難。
況且益州命案一出,朝野上下必會轟動,到時候自己再想去帶他回來更是難上加難。燭黎似乎早已看到了他的糾結,早已在殺人之前便與後秦國國主有約定,讓他自後秦國入境,偽造了江承熹與南朝劉裕通信的證據,通過後秦在魏安插的眼線,讓益州衙門所送案卷遲了三日,讓這起本該攪起風雲的大案給無聲按下。
至於後秦國,但凡能讓他國不好過的事情他都願意去摻合摻合。
他本以為江氏一族被下葬,自己將江承熹帶來此處無人知曉,不想還是讓她女兒發現了,他無意殺江氏一族,確釀成大禍。又不得不去阻擋那些即將被發現的蛛絲馬跡。
於是燭黎提議這幾年南疆族長薑崇不安分,不防挑起兩國爭端以吸引朝廷注意力。永州事後,姚中元補捕他便知道,有些事情再也藏不住了。
也許一切都是命吧,他低頭看著自己下半身經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飛快逆轉,那般挫骨噬心之痛又要開始了。
他稍稍抬眸,看著木欞窗外的水潭邊站滿了整齊有序的黑甲軍,嘲諷一笑,素手掌心一翻,那塊漆黑玲瓏如玉的鳳凰圖騰開始在他手中高速旋轉開來,那塊黑色的玲瓏如玉般的東西,逐漸發出紅光,罩在江承熹一動不動的屍體上。
片刻,塌上的屍身原本凹陷下的臉頰,逐漸在那紅光下漸漸飽滿起來,那玄色衣衫下的胸腔似乎也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撐起,以凝固的血液開始流動,賀蘭卓看著眼前這一切的變化,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努力了那麼久,終於得償所願了。
他掏出一顆血紅色的藥丸,塞進了身邊那人的嘴裏,然後靜靜的坐在他身邊,等,等著藥引見效,等著用那些二月出生的孩子的心頭血做成的藥引發揮他應有的作用。
半柱香後
未動
一柱香後
未動
一個時辰後
未動
賀蘭卓開始有些急躁,他剛一張嘴,一口鮮血噴出,他痛苦的皺了皺眉,甚至還不及擦拭自己嘴角還沒留幹淨的鮮血,便湊上去,以手指試探著江承熹的鼻下的呼吸。
他的手指停頓了一會,終於頹然收回,仿佛有瞬間他所有的精神支柱全被抽空一般,他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再次將手指去試探他的鼻息。
片刻,兩行清淚自他眼中落下。他呢喃聲中透著無限的淒涼與憤恨“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那聲音越來越大,將端坐於門外的江離驚動,她不顧賀蘭尋勸說,拿起劍直衝進去,賀蘭尋見她掙脫也跟著衝了進去,不遠處的拓跋嗣交待好了長孫延後,也立在了門外。
便見賀蘭卓胸口上血跡斑斑,嘴角還有未幹的痕跡,一臉死灰之色的坐在江承熹旁邊。一絲詫異之色悄然閃過,有那麼一瞬間,江離很同情賀蘭卓,那種感覺好像自他要拿出那邪物來讓她父親複活時,便開始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