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永興二年,秋
新皇登基,經清河之亂,朝野動蕩,四海紛湧,百廢待興。
曆經風雲,獨霸一方的北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距離益州太守,江氏滿門被滅已經過半月。
這一日城外東南角,一處廟宇內。一青衣男子,一手持把破折扇,一手負在身後,站在廟內石像下的台階上說書,下麵圍著十幾個叫花子,五六個進廟裏躲雨的江湖人氏。
且聽那青衣男子道:話說半月前於的中秋節,益州太守江承熹一家一百六十八口被殺之事,說來著實離奇,至今已經有半月了,到現在這案子也沒破不說,還弄出個什麼畏罪自殺的消息。至今城內無人敢提起江氏之事。倒是那新上任的周太守上任速度奇快不說,確也未見著要為江氏一族,尋出個凶手出來,有自己的府邸不信,偏偏霸占了江太守的宅子。可憐那江氏一族隻剩一孤女,上天無門,入地無路。可憐呐,可憐。
說這益州江氏一族的太守,江承熹,在咱們益州城也是有名的青天大老爺啊,上至徭役賦稅,下至處理雞鳴狗盜,來咱們益州,十年之間,就把益州治理的蒸蒸日上,連為禍百姓三十幾年的匪患,也在上任那一年給咱們老百姓解決了。這哪一樣也沒負過咱們益州百姓阿,如今,新皇登基,就確落得這樣的下場。真真是可惜的緊那。
下麵的一群乞丐道,我記得那年益州城內鬧饑荒,也是江老爺,開倉放糧,還命益州城內十幾家大戶施粥布善,同時開放城門,讓城外流離百姓進城,得一口飯吃,這才不至於滿地橫屍啊,也不知這如今是個什麼世道,竟讓這樣的好人落得如此下場。那殺人凶手也不知是什麼黑心肝做的,這樣的好人,也下得了手,說罷用黑黑的手指摸摸眼淚。
下麵一陣悉悉索索的唏噓之聲。那青衣男子見罷,確似達到目的,折扇一收,又開始講起來,話說咱們益州城還不隻這一件稀奇事雲雲,接著底下的人又開始瞪起眼睛隻的津津有味的聽起來。仿佛剛才的眼淚與唏噓不曾出現過一般。
而此時,廟門口處站著一少年,他斜斜的依靠著門,見他身披蓑衣,頭戴鬥笠,倚門而立,望著外麵屋簷上落下的雨出神,聽著廟內一群素人在講的事。她嘴角含一絲嘲諷之笑。
一些人的真實困苦變成另一些人編織的愉悅,一個家族的絕望與祈禱,變成了一個時代的瀟灑文字與調遣,不能說這不正當。
仔細一看,這少年皮膚細膩白皙,兩道似蹙非蹙遠黛眉下,一雙丹鳳眼燦若星辰,因天氣突然寒冷嘴唇有些蒼白,他背著係著包袱,手持一柄長劍,手指纖長好玉,骨節分明處微微發白,像了長年習武而留下的繭。
一身黑色暗紋長袍,袖口緊紮,高高束起的腰帶,勾勒出單薄確欣長的身材。她嘴唇緊抿著,霧氣迷蒙的眼睛裏,像初秋的清晨,天邊蒸騰而起的雲霞。
若益州城中人在此,必會大吃一驚道,這不是江府唯一的千金,益州太守江承熹之女江離姑娘嗎。
這益州江府,是個有名望的貴族,談不上門閥貴胄,確也算得上當朝新貴。太守江承熹當年與道武帝有過命之交,據說,是在大魏建國前的柔然戰場上,將重傷的道武帝背出了戰場。
大魏建國後,拓跋珪曾無數次挽留過這位布衣之交,更是將城內九城兵馬司的重任將與他之手,不過,這位太守大人,愛江湖勝於廟堂,一切權力於他看來,不過是百年後的滄海一粟,曆史長河裏的浪花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