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兩位繡娘與繡莊的管事們,來到榮慶府,就連土坳子裏的莊子,也選了三個識字會算的來,與杜婉婷相互見過禮後,便坐下商議今年的經營。
“如今胡番前可汗戰死,其三弟登基,與大越停戰並割讓三個城池以示誠意,朝廷有意廣開兩地貿易,咱這大越茶葉、繡品、瓷器,在胡番算是稀罕物,而胡番的紅、藍寶石,冬蟲夏草等名貴特產,在大越境內也是價值連城。我想建個商隊,與胡番交易商品,不知諸位意下如何?”杜婉婷征求在坐眾人的意見。
“好是好,隻是如今四爺是西北大將軍,您這身份?”繡莊的王管事本就是杜家老人之一,早年還帶杜顯跑過幾趟商,做生意不在話下,但昨日如蓮找他們時,還帶來了端木涵任大將軍的喜訓,相公與胡番交戰,夫人與胡番貿易,這……他聞所未聞。
杜婉婷笑著道:“兩國一旦展開貿易,以大越的經濟與文化,勢必影響胡番,百姓生活一旦安定,誰還樂意打戰?再說,這並非端木家的生意,而是莫家,四爺的外祖家的生意,這總不會有人攔著吧。兩國剛剛停戰,商戶們都還不敢冒然前往,朝廷正需有家商戶領個頭才是,過一兩日,我入宮向太後提提,看看她與陛下的意思,若準了,賜道聖旨與通關文牒,倒也省去了後顧之憂。”雖然兩國停戰,許多商戶都想前往胡番經商,可是誰也都不敢拿命冒這個險呀,畢竟不久前,那還是敵國,朝廷正愁沒有人敢領這個頭,此時,對杜婉婷正是個機會,而且她深知,朝廷不單單是通商這麼簡單,誰不想知已知彼。
王管事想想這話也對,放下心來,作為跑商的人,走遍大江南北,辛苦自然不在話下,但每回交易成功的自豪與看盡春華秋實樂趣,也非常人能想象,他還真歇不住:“如此最好,去年繡娘們出了近五百幅繡品,第一回走商,絕對夠數,東家隨時吩咐起程,都不成問題。”
杜婉婷謝過後,便讓眾人協同王管事一起,整理出適合運往胡番的成衣與繡品,再收羅些瓷器,等她回過嘉光帝,便可啟程。
她在第二天,親自入宮,求見太後,先講故事一般,說了莫家的遭遇與莫氏的孝道,說得太後與身邊的幾位嬤嬤都不由的落淚,她們都是十多歲便鎖在了深宮裏,從此無法再踏回娘家半歲,甚至爹娘都難見上一麵,莫氏對娘家的孝道,正好觸到她們鐵石心腸下,最柔軟的地方。
杜婉婷說完故事,便說明了自己將來想拿個兒子過繼給莫家,並求太後幫她請旨讓莫家商隊與胡番貿易:“將來好為莫家也為那孩子留些家當。”
不久,嘉光帝便準了,並將十二公主蕭薔嫁往胡番和親,同時迎胡番公主入大越後宮為妃。
七日後,莫家商隊就隨著陣陣駝玲聲,載滿商貨,前往胡番,成為大越開國以來,第一支與胡番貿易的商隊,同時也開啟了兩國正式往來的序幕……
夜空,沒有一絲雲絮,滿天星辰點點,一彎明月如鉤,高高的懸在星幕中,一道利落的身影落在映月軒的院牆內,在月光下揚著一個淡淡的,顛倒眾生的淺笑。
可是笑容不到片刻,就被一道緊蹙的劍眉替代:這麼寒的天,臥房的窗戶居然沒有關嚴?
走到窗前開了窗,縱身一躍,便到了屋內,反手關上窗,悄聲走到床前,輕輕掀開羅帳,坐在床沿,撫著正熟睡的人兒的發絲,凝視片晌,低頭在她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咕嚕嚕……。”的聲音響起,他抬起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袖,微微一笑,再次轉向杜婉婷時,杜婉婷睜了睜眼。
可是,僅片刻她又迷糊的閉眼,找了個舒服的睡姿。突然,她驟然睜開眼,看向坐在床邊的黑影,伸手摸向他的臉,感覺一陣冰冰涼涼。
手背被他的手蓋住,斯磨著他的臉,杜婉婷激動的坐起身,撲到他懷裏,卻安安靜靜的不敢開口,深怕一開口,他又像過去的每一夜一樣,突然不見。雖然,此時他身上的氣息那麼熟悉又真實。
端木涵伸手回抱她,低頭摸向她高聳的肚子:“孩子都這麼大了。”他走時,才僅僅顯形。
他說話了,杜婉婷反而蒙了,徹底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真的,想點燈,可是又不敢鬆手:“是不是作夢?你回來了嗎?”
端木涵還未開口回答,袖中又聲起“咕嚕嚕……。”的叫聲,端木涵將它取出,輕輕拉起杜婉婷的一隻手,讓她摸摸它:“我看到它帶的信,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了。”胡番下了降書,他將降書及請旨班師的奏折一並,以八百裏快急送往京城,在軍營待命。沒想到,竟然先等來一隻腳上綁著杜婉婷的親筆信的鴿子,端木涵再也坐不住,就讓年紅玉與端木鴻在營中坐鎮,自己帶著可能讓他免罪的寶貝,獨自快馬先回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