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諾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喉頭一動，喊道：“阿霧，我就在這裏等你！”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充滿不安，充滿心痛，又充滿隱忍。
霧汐回身看向他，看向這個曾經淡然如水，一身月牙白的男子，她的心暗暗地疼了。可是她終究什麼也沒說，隻是點點頭。
那天，霧汐和兀雲去了淩霄行宮。這座行宮曾經是淩霄城裏最熱鬧的地方，可是現在，這裏空空寂寂。霧汐和兀雲就站在宮門口，沒有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燈光朦朧，兩人就那樣站在宮門口，各自牽著一匹馬，靜靜地看著宮裏的一切。
霧汐問：“那天在戰場上，用箭射斷繩索將我放下來的人，是你嗎？”
兀雲微微沉默，低啞道：“如果我知道那樣做會讓你受傷，我或許會遲疑，會放棄。”
“不，你不會。”霧汐輕輕一笑，緩緩道：“還記得幾個月前天鳳與北燕的最後一場大戰嗎？那時候，北燕用了迷魂陣。當我闖入陣中的時候，你的劍曾經對準了我。兀雲，在你心裏，北燕一直占據著第一位。”
兀雲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愕，然後又閃過一抹愧疚。他的驚愕，是因為霧汐能這樣清楚地看透他的心。他的愧疚，是因為他曾經為了友情，不得不背叛。哪怕最終醒悟，背叛仍舊是背叛。
他有些猶豫地問：“王上……他……他還好嗎？”
霧汐說：“他原本想要與王城共存亡，用八千將士，對天鳳十幾萬大軍。”
“那現在呢？”兀雲有些急切地問。
霧汐目光悠遠道：“現在，天鳳已經從王城退兵。那十幾萬大軍由舒莨率領，就在我們後麵。再過兩日，天鳳大軍會全部退出淩霄城。”
兀雲有些失神地問：“戰爭結束了？”
霧汐說：“結束了。”
兀雲突然淺淺地笑了，他說：“結束了好，結束了好……”
霧汐看著他的笑容，不知為何感到一種淒涼，她問：“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兀雲笑道：“或許躬耕於田，或許浪跡江湖……”
霧汐暗暗歎息，她說：“我希望你留下來，留下來幫他。”
兀雲的笑容僵結在臉上，那雙冷毅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痛苦，他問：“我還能幫他麼？我這輩子，隻會守城，可是城破了……”
霧汐凝眸道：“城雖破，國還在！兀雲，如果你還想幫他，還想幫北燕。就繼續留在這裏，繼續守住這裏的每一寸土地！”
兀雲說：“可我曾經錯過。”
“難道錯過，就可以一走了之？”霧汐歎了口氣，幽幽道：“一直以來，北燕的邊關靠的就是你和珞王。如今珞王走了，難道你也要走？兀雲，想想那一日淩霄城外的鮮血，想想城破之後百姓們的恐懼與慌亂……”
兀雲的心震顫著，這個女人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麼，最害怕的是什麼，最放不下的是什麼！他想走，有尊嚴地走！可是他畢竟不是慕無痕，做不到那樣灑脫，那樣無所眷戀。
不知過了多久，兀雲說：“我答應你，我會留下。即便留下，要承受一個叛逆之臣應該受到的懲罰……”
霧汐笑了笑，說：“相信我，不會的。”
她知道，在慕無傷心裏，一直是那樣器重兀雲！他並非不知道兀雲與慕無痕的關係，可他還是願意把淩霄城交到兀雲的手中。
兀雲看和霧汐的笑容，遲疑片刻，終究還是問道：“你已經決定，要跟他回到天鳳麼？”
霧汐點點頭，說：“是。”
這個答案，雖然是意料之中，可兀雲的臉色還是微微一變。他知道，霧汐跟著南宮諾回天鳳，然後天鳳大軍在兩日之後退出北燕，這一切不會隻是巧合。
霧汐不想多談這個問題，目光淡然地看了一眼行宮深處，問：“你可有意蓉的消息？”
兀雲平靜道：“她在存雪園。”
“存雪園？”霧汐有些疑惑，“淩霄城破之後，那裏已經沒有任何侍衛奴婢，她在那裏做什麼？”
兀雲淡笑一聲，道：“你應該不會想到，如今的她，竟然做起了兵器生意，而且和紫羅林中的藏劍山莊，交往甚密。”
霧汐倒真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可是當兀雲提到藏劍山莊的時候，她的心裏還是微微一暖。她從袖袋中取出那隻琥珀色的琉璃瓶，對兀雲道：“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幫我把這個交給意蓉，你告訴她，這是生死蠱的蠱蟲，她會知道應該怎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