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會彎下腰背這個女子的王上,怎會介意為這個女子放一次風箏,亦或是陪著她吃一次小吃呢?
逛完了一整條小吃街,夜幕已經漸漸降臨,可慕無傷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今天的他真的很開心,這讓他想起了在邊境在紫羅林的那段日子,他仿佛又成了一個簡簡單單的燕一。
福昕似乎看出了慕無傷的心緒,微微思慮了一下說道:“王上可還記得,今日恰好是珞王殿下的生辰,而這裏離珞王府又很近。”
珞王府……
慕無傷幽幽噓出一口氣,他當然知道今日是慕無痕的生辰,今日早朝之後,他已經派人把生辰賀禮送到了珞王府,他原本沒打算親自去一趟。不過既然已經出來了,去一趟倒是更好。
慕無傷道:“那就去珞王府。”
此時的珞王府卻沒有想象中的熱鬧喜慶,白日裏這裏擺滿了十桌酒席,以招待那些前來祝賀的朝中文武,可是到了晚上,慕無痕卻隻想清淨。
慕無痕屏退了所有下人,獨自一人坐在偏廳之中,雙眸微微有些出神。他抬起手,指腹在那冰冷的麵具上遊走,雙眸之中卻漸漸泛起恨意。五年之前的今日,他開始帶上麵具,五年之後的今天,這副麵具依舊在他的臉上。
可是他,早已不是五年前的那個他!
他閉上雙眸,腦海中卻不可自抑地想起五年前的那個夜晚--他那般絕望地跪在王宮之中,父皇冷冷地站在他麵前,然後突然揚起手用力地給了他一個耳光。
“父王……”
“你不要叫朕父王,朕沒有你這樣行為不檢的兒子!從今以後,你不得踏入王宮一步!”
“不,父王,我是北燕的王子,怎能不踏入王宮?”
“哈哈哈……你說得對……不論朕是否想見你,你總還要踏入王宮的!可是你記住,從今日起,朕再也不想看見你的臉,如果你膽敢讓朕看見,即便你是王子,朕也會殺無赦!”
那天晚上,也是他的生辰,可是他卻被關進奉先殿,在曆代先帝的牌位前懺悔。半夜時分,一個宮人帶著一副麵具和一道聖旨而來,他說:“二王子,王上有令,以後您出入王宮,必須帶著這副麵具,否則……”
他的唇邊露出一抹幽冷的笑,然後他伸出手將那麵具接過來,緩緩地戴在自己那張俊逸的容顏上。從那一刻起,他就感到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在碎裂,而又有一種新的東西在絲絲升起。
五年後的今日,父王已經死了,可是他心裏的那些東西卻已經根深蒂固,不可能隨著父王的死而瓦解消失。
慕無痕微微凝眸,將眼睛裏的恨意化成幽冷,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香茶。
這時候門外卻突然傳來一聲通傳:王上駕到!
慕無痕身形一僵,他怎麼會來?而且是在這個時候?
珞王府的管家羅安匆匆跑來,躬身說道:“王爺,王上來了,此刻就在府外,等著王爺前去接駕呢。”
慕無痕沉默片刻,站起身穿過花園走向府邸大門。
大門口,慕無傷看起來十分悠閑,輕輕搖著折扇打量著這座珞王府邸。自從慕無痕封王賜邸之後,他還是第一次來這裏。
霧汐站在慕無傷的身後,臉上也微微露出幾分好奇。昔日天鳳與北燕兩國交戰之時,她曾聽人說過這位北燕的珞王殿下主戰不主和。她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可以為了一個“贏”字而不顧老百姓的苦難呢?
就在霧汐凝思的時候,慕無痕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他先是看了一眼慕無傷,想不到他今日竟以平常百姓的裝扮站在珞王府前!
慕無痕跪地行禮,道:“臣弟參見王上!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幽冷,可所有人似乎都已經習以為常,除了霧汐!當他的聲音傳入她耳中的那一刻,她的臉色驟然一變,整個人也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她不是被這幽冷的聲音嚇到,而是因為這道聲音竟如此像那個人,鬆林中小木屋裏的一切瞬間浮現在她的腦海!
是毒砂麼?不,不可能!這是北燕的珞王!
“姑娘?”福昕首先注意到霧汐的緊張與慌亂,輕輕喚了一聲。
慕無傷原本正在扶慕無痕起身,聽聞福昕的這句話,他便轉過身關切地看向霧汐,問:“哪裏不舒服麼?”
霧汐搖搖頭,不語。
慕無痕淡冷地將目光投過去,當他注意到那幃帽之下若隱若現的身影是這樣熟悉,他的目光陡然一滯!是她?不知為何,他的心裏竟然有些不安。他不希望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希望她知道自己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