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汐欲哭無淚,也或許,她知道哭無用。沒有視覺,沒有燕歸鳥,沒有夜銘,沒有武功……她究竟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一根棍子用力地向她打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怒罵:“臭叫花子,給老子滾遠點,別擋著老子做生意!”
話音落下,那棍子再度向她打來。
霧汐強忍疼痛,伸出手抓住了那根木棍,她張開口,想要問問這個人這裏究竟是哪裏。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當她張開口,無論怎麼用力,她也無法說出一句話,喉中隻是發出一陣沙啞的“嗚嗚”聲!
男人稍稍一怔,然後更加用力地將棍子打在霧汐的身上,口中罵道:“臭叫花子!臭瞎子!臭啞巴!滾!滾!”
霧汐摔倒了,雨點般的棍子擊打在她的身上,可是她並不覺得疼。相比於這樣的疼痛,她更覺得害怕!從沒有哪一個時刻,她像現在這樣害怕。她不僅瞎了,而且不能說話,她什麼都沒有了……
她抱著頭,條件性地躲避著,沒有人看見她臉上的淒楚與絕望,也沒有人知道她心裏的疼痛與孤苦。
那人終於打累了,咒罵一聲扔掉了棍棒走進店鋪中。
霧汐依舊蜷縮著,她感到一絲粘稠的液體從頭上流出,沾滿臉頰……
那一刻,一道冷冷的腳步聲傳來。慕無痕一身黑袍,一張銀質的蝴蝶麵具,當他陰冷的雙眸看向地上那蜷縮的身影,他的嘴角浮起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他躬下身,握住霧汐傷痕累累的身體,幽冷道:“你想逃走,所以我成全你。”
霧汐全身冰冷,她推開這個男人,無聲地笑了起來。這就是他的成全?殺死燕歸鳥,毒啞她的聲音,然後再告訴她,你可以逃了?他看準了她逃不了,他隻是在等待著她臣服……
可惜他錯了,她是霧汐。
慕無痕有些僵滯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容,這樣的笑容無來由地讓他心中一堵。她已經成了這樣,竟還敢向他挑釁!
霧汐就在慕無痕僵滯的神情裏,摸索著站起身來,然後那般決然那般孤注一擲地向人群中走去。
慕無痕咬牙,在她身後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記住,我會等你跪在我麵前哀求的那一刻!”
哀求?霧汐冷笑,她會嗎?
她有些不穩地在街道上走著,街上的人真多,多到她沒辦法用聽力去辨別方向。她隻能憑感覺去摸索,第一次猶如一個真正的盲人那樣張開雙臂去觸碰。
“走開!”
“不要命了?”
“是個瞎子就不要出來亂闖,快滾!”
“……”
一句又一句的怒罵撲麵而來,霧汐緊緊咬唇,強忍心中的酸楚!她告訴自己,忘掉自尊,忘掉曾經的自己!隻有忘掉,她才有勇氣撐下去。
她在跌跌撞撞中走來,走到一家布莊麵前,布莊的老板是個老人家,看見霧汐一身汙穢的樣子忍不住皺皺眉,可是當他看見那滿身傷痕,他還是有些不忍,他丟給霧汐一個銅板,說:“走吧,去買點吃的,走吧!”
霧汐聽到銅板落地的聲音,也聽到了老板聲音裏的那一絲仁慈,她彎下腰,用雙手在地上摸索,終於將那一枚銅板攥到了手中。可是,她沒有拿著銅板離開,而是走到老板麵前將銅板雙手呈上。
老板疑惑了,問:“你想幹嘛?”
霧汐將銅板舉得更高,然後搖搖頭。
老板更加不解:“你不要錢?那你要什麼?”
霧汐的臉上露出一抹希望,她立刻放下銅板,咬破自己的手在地上寫到:“這裏是哪裏?”
她一筆一劃地寫著,卻不想寫出來的根本是一片淩亂。她看不見啊!
老板有些不耐了,外麵的路人看見他店裏多了這個一個髒臭奇醜的東西,紛紛掩鼻而走,誰還來他店裏買布?
老板歎了口氣,將那銅板重新放在她麵前,然後隨手扔了一根棍子給她,說:“走吧,我幫不了你呀!”
霧汐猛地搖頭,口中發出“嗚嗚”的哀鳴,可是老板還是將她推了出去。
她重新掉入了人群聚集的茫茫大海,重新變成大海中漂浮的一片孤葉。她的心裏有些酸澀酸楚,可是她咬咬唇,將她酸澀用力隱藏,雙手將那枚銅板握得更緊。
那一整天,她就這樣飄蕩著,她一次又一次地向人求助,她隻是想問問這裏是哪裏,這裏去淩霄城或者紫羅林怎麼走,可惜,沒有人願意讓她靠近,更沒有人願意耐心地看她寫出那些奇怪的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