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銘點點頭,帶著她向不遠處的兩匹駿馬走去。他扶她上馬,當她坐在馬上,他便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阿霧,你不要怕。從今以後,讓我來做你的眼睛。”
霧汐含淚輕輕一笑,這樣的笑不是難受,而是感動。
兩匹馬一前一後向前奔馳而去,夜銘的在前,霧汐的在後。聽著夜銘坐騎的馬蹄聲,霧汐的眼前仿佛不再黑暗。她輕輕揚鞭,淺色的衣袂在風中飛舞,大概沒有人會知道,馬背上的竟然是一個雙目失明的女子。
那一夜,皇宮的宴會仍在繼續,淩晨時分宴會才結束,可是天色太晚,眾臣就在一處宮中就近歇下,準備等天明之後再一起出宮回家。
可是誰也沒想到,就在天邊剛剛泛起第一絲魚肚白的時候,半月湖的湖心小島上突然發出了一聲隱忍痛苦的怒吼!一直守在湖邊的元喜突然一驚,連忙招呼人劃船靠近小島。
當元喜慌慌張張走進小樓的時候,他的身子驟然一僵,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微微的光亮中,南宮諾冷冷地站在那裏,在他手中,緊緊地握著那隻白玉鳳簪。
他低吼:“皇後呢?皇後呢?”
元喜一哆嗦,整個人跪倒在地,他話不成句地說道:“昨夜皇上帶著皇後來這裏後,奴才……奴才一直守在湖邊,從未離開一步啊!奴才也不知道……不知道皇後究竟去了哪裏……”
南宮諾冷冷一哼,那張英俊的臉竟是從未有過的蒼白與陰冷,他道:“你竟然跟朕說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如果皇後不見了,你們所有人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話音落下,元喜以及眾位宮人險些嚇暈過去。
恰在這時,舒莨與幾位要臣也走了進來,看見南宮諾孤身一人,還有他那冰冷的麵容,他們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
舒莨輕輕一咳,道:“皇上……”
南宮諾目光凜冽,他喃喃自語道:“她不會走遠的,她的眼睛看不見,她走不遠!”
說到這裏,他突然抬眸,對舒莨道:“不論你用什麼辦法,把他給朕追回來!舒莨,你應該明白,朕一定要讓她回來!”
舒莨目光微凝,他當然明白,可是事到如今,真的還能追回來嗎?
舒莨心中沒有答案,卻還是跪地領命,然後走出了小樓。
這座小樓重新變得安靜下來,南宮諾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重重地坐在了軟榻上。軟榻上仿佛還有她的身影,幾案上還沾著昨夜留下來的酒漬,昨夜迷迷糊糊中她說的那句“愛他”還隱約回蕩在耳畔……
可是她,卻已經不在。
南宮諾的目光冷冷地看向手中的白玉鳳簪!他的心仿佛在流血,他怎麼會想到,在他以為看到希望的時候,她竟然已經那樣決然地決定離開。
霧汐,白玉鳳簪代表的是皇後身份,你想退,還得問朕許不許!
突然“啪”的一聲,他猛地用力,將手中那樣精巧絕世罕見的白玉鳳簪,一折為二!
……
春天快要來了,可是北疆的天空卻依舊下著大雪。大雪紛紛揚揚,天地間一片雪白。就在這白皚皚的雪原之上,夜銘和霧汐的身影出現了。他們在雪地上疾馳而過,馬蹄濺起的雪粒在他們周身形成了一道白霧,亦真亦幻。
從帝都到北疆,他們已經不眠不休行了三天三夜。帝都派來的追兵那樣多,可是他們都沒能追到他們的任何蹤跡。
夜銘的聲音在風中傳來:“阿霧,我們就要到了,這裏已經是北疆。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徹底離開天鳳,去到那個沒有人可以找到我們的地方。”
霧汐絲毫不懷疑。這三天,她的身子累極了,可是她不覺得無望。因為她總能感覺到夜銘就在她前麵,總能聽到他身下踏踏的馬蹄聲,總能在他漸漸欣喜的語氣中看到未來的一絲光明。
她雙眼看不見,可是夜銘還願意做她的眼睛。她的心至少還未枯竭,還有那樣一絲溫暖。
所以她願意掩藏起心中所有的傷痕,承受住所有的疲累。
不遠了,不遠了……
可就在那個時候,她耳中卻突然傳來了刀劍之聲。夜銘的坐騎停了下來,漸漸與她靠近。他們被包圍了。
她以為是追兵,可卻不是,對方隻是昔日幽冥宮的宿敵。
霧汐的心裏暗暗一涼,對方人數眾多,她和夜銘兩人……
由不得她細思,兵器相交的聲音已經傳來。夜銘一麵護著霧汐,一麵抵禦敵人。縱然他劍法超絕,又擅長用暗器,但是終究寡不敵眾。
霧汐讓他不要管自己,她說她可以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