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霧汐大喊:“阿霧,快往前走,徑直往前走,五十步的地方,他就在那裏!”
五十步……
霧汐的心隱隱一痛。若是他活著,看見她如此倉皇地站在這裏,看見她被這些近衛軍為難,他一定會第一個衝過來,他會將她護在懷中,讓任何人不得傷害她絲毫。
是的,多年前,當他送她十裏桃花的時候,他就許下過諾言,永遠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打鬥聲在霧汐的腦海中似乎漸漸遠去了,於她而言,整個世界隻剩下黑暗中的五十步。她邁開沉重的雙腿,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短短五十步,她卻仿佛走了八年。每走一步,她的腦海中就浮現出與他的過往。那八年的相愛,這數月的仇恨,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心如刀絞。
終於,她的手觸碰到了一樣冰冷的東西,霧汐猛然停下腳步,一顆心緩緩下沉。阿炙,你就在這裏。可是你就在這裏,卻是這樣冰冷,隔著厚厚的棺木,沒有絲毫溫度。
霧汐站在那裏,她的手摸索著,想要將棺木打開。是的,她不能就這樣為他送行。她要最後再摸摸他,摸摸他那張永遠冷峻的臉,摸摸那雙永遠堅毅有力的手……
霧汐的身子瑟瑟發抖,無論她怎麼努力,她也無法將這棺木打開。那一瞬間,她哭了,整個人慢慢滑倒在地。
她說:“我已經原諒你了,你聽見了嗎?我已經原諒你了。你曾經說,終有一日,要讓我親口承認我的身份,現在你做到了。阿炙,我是寧慕汐,是你的汐兒……”
眼淚滾滾而落,那般滾燙,灼痛了她的眼。可是她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而這時候,外麵和近衛軍打鬥的夜銘已經漸漸處於上風,不過就在這一刻,一道淩厲的身影突然飛來,並且穩穩地打落了夜銘手中的長劍。夜銘冷冷抬眸,視線中舒莨正朗朗而立。當舒莨的身影稍稍一退,南宮諾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今日的他,依舊穿著那身月牙白的衣袍,這樣的白色,和這滿殿縞素倒是十分協調。近衛軍見到南宮諾,正要行禮,南宮諾卻隻是微微抬手,他大步向前走去,眼中隻有那個倚靠棺木聲聲哭泣的女人。
夜銘想要阻止,舒莨卻是不動聲色地擋在了他麵前。這個時候,他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南宮諾與霧汐。
南宮諾站在那裏,看著她的眼眸依舊通紅,看著她淒楚地落淚,雙手在那棺木上輕輕撫過。她仿佛已經忽略了整個世界,隻是猶如囈語一般喊著他的名字:“阿炙……”
南宮諾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她這一生,還能忘掉南宮炙這三個字嗎?為什麼,他曾經得到了她的心,如今卻這樣狼狽地失去了?
南宮諾站在那裏,雙手緊緊一握,青筋畢露,可終究又漸漸鬆開。他單膝跪地,內心幽幽一歎,那樣溫柔地將她抱在了懷中。
霧汐身子一僵,眼淚還在睫毛上跳動,下一秒,她恍惚地開口:“阿炙,是你嗎?”
南宮諾眸色一滯,她竟然把他當成了南宮炙?她就這樣想見到他?南宮諾眉眼之間露出一絲痛苦,庵後他拉住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臉上。
霧汐的手在他臉上輕撫,濃濃的劍眉,高挺的鼻梁,薄削的雙唇,幹淨的下頜……
霧汐突然縮回了自己的手,整個人向後退去。
看見她這樣的反應,南宮諾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他霸道地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語:“很好,你還記得朕的模樣,那你現在,是不是應該跟朕回昭陽宮呢?”
“不……”霧汐搖著頭,慌亂地將他推開,“我不要回去,我要在這裏陪他,他剛剛跟我說了,他說他很怕黑,很怕冷,他說……”
“夠了!不要再說了!”南宮諾冷冷地打斷,冷聲而問:“如果今日躺在這裏的人是朕,你會不會為朕掉一滴眼淚?難道因為陷害寧府,因為南宮炙的死,你就要忘記朕對你所有的好?阿霧,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殘忍?”
“殘忍?你竟然跟我提殘忍……”霧汐突然啞聲而笑,“當你用我為你製作的硫黃火銃殺死南宮炙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想到你的殘忍呢?”
南宮諾臉色一白,是,他是殘忍!可他之所以殘忍,是因為他不想失去她!
他冷冷伸出手,用力地抓住了霧汐的手腕,拉著她向外走去。
“不要……放開我……你放開我……”霧汐撕心裂肺地喊著,用盡全力地掙紮著,可是南宮諾,卻是絲毫不放鬆。
夜銘見到這一幕,拚盡全力衝了過來,南宮諾冷冷抬起手,一掌打在了夜銘身上,夜銘重重倒地,發出一聲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