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在了床上,雙眸淒冷地看著他的妻子,他的皇後,最後嘴角浮起了一抹痛苦的笑容。
阿霧,想不到你最後,還是選擇了他。無論朕如何對你,終究還是抵不過你與他的八年。
南宮諾閉上雙眼,陷入昏迷。
霧汐坐在床上,那條絲絹輕輕地從她手中滑落。她怔怔地看著南宮諾,看著他昏迷中仍然痛苦緊蹙的雙眉,她哭了,淚水滴在他的臉上,他卻無法感覺。
她貼近他的臉,輕輕低語:“諾,我隻希望他可以安然離開帝都,我愛的人仍舊是你,如果你可以原諒我,我願意用一生的時間來補償我今日的錯……”
她吻了吻他的雙唇,然後起身更衣,拿起了那柄龍泉寶劍,飛身從窗戶離開。
流雲宮外,已經沒有前兩日那樣多的守衛。暗影樓已經毀了,不會再有人敢闖入皇宮,營救這位已經失去權勢的靖王爺。不過,守衛即便是減少了很多,也還是有一二十人,並且都是武功高強之人。畢竟這是南宮炙在皇宮的最後一晚,明天清早,他就會被移送倉央行宮。
南宮炙依舊被玄鐵鐐銬控製著,隻是他的神情不再像前兩日那樣,現在的他,目光中沒有任何神采,連那種淡冷也沒有了。有的,隻是一種對未來對生命的無望。
他的衣袂上沾染鮮血,那些鮮血不是他的,是暗影樓的人營救他時,被人刺傷而濺出來的鮮血。
那一夜,他就站在這裏,看著暗影樓的人在他眼前一個個倒下,鮮血染紅了地板。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他讓他們走,讓他們不要管他不要送死!可是他們不聽,他們倒下來直到死,都沒有退縮一步!
他們隻想救他,可是他們不明白他的心有多痛!暗影樓,是他一手建立起來,是他的青春和心血!暗影樓的每一個人,都是與他同生共死的兄弟!可是現在,暗影樓毀了,兄弟死了,什麼都沒有了!
劍雙一遍又一遍地砍著他手上的鐵鐐,有人在後麵襲擊他,他仿佛感覺不到!他執著地砍著,想要將鐵鐐砍斷,雙眼通紅!
他對劍雙怒吼,讓他滾,有多遠滾多遠!劍雙不聽。
他又沙啞求他,讓他快走,不要為了他而枉死。劍雙仍舊不聽。
直到暗影樓的人已經支撐不住了,直到劍雙明白他手中的劍是無論如何也砍不斷這幅鐵鐐的,他才哭著跪倒在南宮炙的麵前,他說他不會放棄的,他讓南宮炙也不要放棄。
南宮炙淒然而笑,劍雙就在他的笑容中衝出重圍,離開。
那一夜的情景,反反複複地浮現在南宮炙的腦海,那些廝殺之音,那些鮮血亂濺,他都忘不了。可是忘不了又怎樣,那道聖旨昭告天下,自然也傳到了流雲宮。
幽禁終身!
他冷冷地笑:南宮諾,你真是太不了解本王,本王何須你幽禁終身呢?
如今的他,已經沒什麼可以在乎的了。多年來,他的心裏始終放不下母妃的仇恨,如今才知道,竟然隻是母妃自己導演的一場戲,害死母妃的人竟然是她自己。母妃的仇沒有了,父皇死了,而汐兒……她大概這一生,都不會原諒他。
於是,他的心死了。就這樣靠在牆上,等待最後的時刻。
月光冷冷地從窗外照進來,一地銀輝。
突然間,一道單薄的身影走進了那片銀輝中,她一身淺色衣裙,手執龍泉寶劍。那樣靜靜地站在月光裏,目光驚痛地看著南宮炙被困的身影。
是他嗎?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個冷血無情,縱橫北疆,威名天下的靖王南宮炙嗎?他的衣衫沾滿鮮血,頭發微微淩亂,一雙手臂被鐵鐐死死鎖住,手腕上因為掙紮而現出兩道血痕……
她張開口,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喚他,最後喚出的是:“靖王……”
如此熟悉的聲音,輕輕顫抖的聲音,是自己聽錯了嗎?南宮炙抬起雙眸,朝那銀輝中的身影看去。當他看清那道身影,看清那記憶中的容顏,他的心抽痛了一下!
真的是她,是她來了!
他的雙眼突然一紅,仿佛臨死的人終於看到了此生最想念的人!他動動雙唇,好不容易喚了聲:“汐兒……”
她的眼睛濕潤了,即便她曾經恨他的時候,她也從不曾想過終有一日他會落到如此地步!他是尊貴的皇子,是高高在上的靖王爺,可是現在,他卻被人如同囚徒一般緊鎖著。如果那一日他不去救她,他就不會被擒,也不會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