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已過,可帝都的街道上仍舊十分冷清,隻有南宮諾的巡邏軍偶爾走過,發出令百姓們心生畏懼的腳步聲。這場戰爭在他們的意料之外開始,也在他們的意料之外結束。誰能想到呢,曾經威名赫赫震懾整個天鳳朝的靖王爺,竟然最終輸給多年來已經漸漸被滿朝文武遺忘了的宣王殿下?然讓人們更加意外的是,南宮壽在臨終之際,竟然留下遺詔,讓宣王殿下繼承大統。
無論是百姓,還是群臣,對於這一點都尤為驚訝。畢竟在他們的印象中,南宮壽是如此寵愛靖王。可是驚訝歸驚訝,當聖旨擺在眼前,他們還是不得不相信。
一片縞素的太和殿內,大臣們聚集在一起,賀恩國站在最首,他身為驃騎大將軍,在先帝駕崩之後,協助南宮諾平定了南宮炙的叛亂,再加上帝都早有傳言,賀恩國就是將來的國丈,誰能不尊他敬他?可是現在,賀恩國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凝重。
先帝駕崩,平定帝都之亂,然後一道遺詔昭告天下……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朝中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已經是風起雲湧。
就當賀恩國凝思之際,司禮部孫大人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賀將軍,靖王不遵聖旨,意圖謀逆,此乃不赦之大罪,依您看,現在應當如何呢?”
賀恩國雙眉微皺,這也正是他現在憂心的問題。靖王雖然戰敗離開帝都,但是這朝中還有不少是靖王舊部,他們曾經也一度支持冊立靖王為儲君,如今對靖王如何處置,倒還真是令人頭疼。
賀恩國還未說話,司刑部趙大人立刻站了出來,道:“靖王率兵圍困皇宮,隻是因為先帝駕崩,靖王悲傷不已,一心想要見先帝,這才生出一些誤會……”
“誤會?”孫大人哼了一聲,道:“當時宣王殿下已經拿出了遺詔,可是靖王卻仍舊一意孤行,甚至違抗聖意,這不是謀逆,是什麼?”
“你--”趙大人氣憤不已,一時間竟然語塞。
朝中頓時低聲議論起來,有的主張全力緝捕靖王,以謀逆之罪處置;有的主張寬恕靖王,畢竟靖王曾經立下汗馬功勞……
賀恩國不動聲色地掃視朝堂,許久之後方才輕輕一咳,道:“各位大人,靖王一事事關重大,還要等宣王殿下來定奪。眼下我們最重要的,是要先辦好先帝的喪葬,然後要準備慶典,盡快讓宣王殿下登基。隻有如此,才能保天鳳江山社稷穩定啊!”
此言一出,朝中多半大臣頻頻頷首,有人道:“賀將軍說的不錯,眼下先帝駕崩,新帝尚未登基,若這個消息傳入北燕,恐怕北燕人又會伺機挑起戰亂。”
“不錯不錯,此事應由司禮部趙大人牽頭……”
“對對,新帝登基已經拖延不得了……”
賀恩國聞言,暗暗點了點頭,那一張凝重的臉也終於和緩了些。但是當他抬起頭時看見十級玉階之上的那一張龍椅空空如也,他的眼神中又多了絲擔憂--這個時候,南宮諾竟然不在朝堂之上,就連舒莨也不在,他們究竟在做些什麼?
賀恩國心中疑惑,卻得不到答案。因為南宮諾拒絕入住皇宮,此時仍舊住在宣王府,而整個宣王府,竟然在如此關鍵的時候閉門謝客。他想見南宮諾一問究竟,卻隻是無可奈何。
宣王府內,南宮諾站在碧瀚樓的房間裏,他背對著光線,目光卻是停留在書架上的一幅幅畫卷上。這些畫卷,都是他在邊境的時候畫來送給她的,裏麵的每一幅畫的都是她的樣子,或英姿颯爽,或溫柔優雅……每一個她,都是他腦海中的一個畫麵,都是他與她共有的回憶。
從邊境回到帝都,她唯一帶上的東西,就是這些畫卷,她說過,她會一生珍藏。可是現在,畫卷還在,她呢?究竟在哪裏?
南宮諾的心悶悶作痛,修長而白皙的手指輕輕觸碰著畫卷,如同觸碰著她一般。他的眼睛漸漸有些發紅,那手指也仿佛隱忍著痛苦!
即便她現在回來,他們之間還能像過去那樣麼?
為什麼,為什麼那梅花烙印會在她的手臂上出現,為什麼她懂得如何號令暗影樓,為什麼她會與南宮炙一起消失……
無數的無什麼,卻無一可以解答。
他隻有等,等她回來!
但是這等待的滋味是這樣痛苦,這樣充滿恐慌。若是她從此不再回來呢?若是派出去的那些人根本找不到她的蹤跡呢?他該如何?是真的將這天鳳朝翻個底朝天,還是讓自己的後半生都在一種煎熬與痛苦中度過?
他的心好痛,快要痛得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