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壽聞言,神色一變,片刻之後方才緩緩說道:“靖王擅自回都,的確是過錯不小。但是這件事,也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南宮諾冷然一笑,“父皇如此說,倒是讓兒臣有幾分好奇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足以讓違抗軍令變成情有可原?”
南宮壽抬起眼眸,目光有幾許痛苦地看著南宮諾,低沉問道:“靖王妃的事情,你應該還記得吧?”
南宮諾表情一僵,靖王妃,寧慕汐……他,他自然不會忘記!
南宮壽歎了一口氣,無力地說道:“數日之前,暗影樓的人在那處斷崖下找到了靖王妃的骸骨,所以,靖王才會不顧一切,日夜兼程趕回帝都。”
“骸骨……”南宮諾感到心裏有什麼東西在下沉,他暗暗握緊雙拳,擠出一絲冷笑,問:“靖王一直不相信靖王妃已死,如今僅僅憑借一具骸骨,如何認定就是靖王妃?或許,她並沒有死……”
南宮壽搖了搖頭,眼神痛苦而自責,他道:“朕已經派人去驗過,那具骸骨無論是從身高還是從年齡,都完全符合寧慕汐的特征。況且,在那骸骨身上,還有一樣東西,確定是寧慕汐的沒錯!”
“什麼東西?”南宮諾極力平緩地問。
南宮壽道:“是一件貼身的中衣!”
“一件中衣而已!”南宮諾不願相信。
南宮壽卻道:“靖王妃平身最愛桃花,在她中衣的衣角,有她親手繡的一枝桃花。雖然衣裳已經被風化,但是那桃花卻清晰可見。”
桃花……
南宮諾雙手微微一顫,腦海中不禁想起那塊絲絹,那塊多年前小女孩送給他的絲絹。在那絲絹上,也有一枝桃花!他更想起一個多月前,軍營之中南宮炙派人送來的一架秦箏,在那秦箏之上,也刻有一枝桃花。
難道……
南宮諾的心有種莫名的疼痛,這一刻,他竟然在祈禱:不會的,絕不可能!
南宮壽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南宮諾,卻沒有深思,他沉沉說道:“現在你應該理解,靖王為何會突然回到帝都,他愛著那個女人,愛了八年,若非是為了天鳳朝,若非是為了朕,他絕不會失去她。”
南宮諾突然冷聲笑了,他道:“既然如此愛,為何不能好好守護?為何讓她縱身一躍,跳下懸崖?為何在失去她這麼久之後,才找到她的屍骨?在他心裏,他真的愛那個女人嗎?”
南宮壽皺皺眉,許久,他問:“那朕問你,你愛霧汐嗎?”
南宮諾稍稍一怔,隨即點頭:“兒臣愛她!”
“有多愛?”南宮壽目光複雜輕輕一笑,“如果現在換成是你,朕讓你選擇天鳳,還是選擇她,你怎麼選?”
南宮諾目光一緊,他是想讓他換位思考嗎?想讓他領會當初南宮炙接下聖旨去誅殺寧府,心中有著怎樣的煎熬與痛苦!如果事情真的發生在他和霧汐身上,他會怎麼選……
好久以前,在馬車之上,霧汐也曾如此問過他。
現在,他心裏的答案是……
他正要開口,南宮壽卻沉聲一笑,道:“你不用回答朕,這個答案,你留在自己心裏就好。朕隻是想讓你明白,靖王擅自回都這件事,不必再追究下去。當初,他舍棄自己的幸福為天鳳誅殺逆黨,如今,就當是功過相抵了!”
南宮諾沒有多說,他知道,他和南宮炙之間的爭鬥,不可能因為這一件事而停息。隻是這一刻,他的心如此沉重,手心也隱隱冒出了細汗……
如果寧慕汐真的就是那絲絹的主人,如果他多年來尋求的小女孩竟然就這樣與他永世隔絕,他會原諒自己嗎?這一生,還能心安嗎?
他離開了勤政殿,有些魂不守舍地向宮門外走去。宮門口,舒莨正牽著一匹馬靜靜等候,看見南宮諾出來,他即刻迎了上去。
“王爺……”
南宮諾抬起眸,那眸色中竟有一抹痛苦,他問:“你知道靖王府的事嗎?你知道寧慕汐已經死了嗎?”
舒莨微微一怔,然後說道:“我……我也是幾日之前才聽說……”
“為何不告訴我?”南宮諾聲音冷厲,眼睛更是血紅。
舒莨目光一凝,仿佛是狠了狠心,道:“我覺得你沒有必要知道!靖王府的事情本就與你無關,當初的事情更是與你無關,你就算知道,也隻會徒增不快!”
“無關?”南宮諾哼然冷笑,“真的無關嗎?”
話音落下,他輕輕躍上馬背,往夜色中馳騁而去!那踏踏的馬蹄聲,竟也猶如他此刻的心情,如此沉重。